(赛诺,大风纪官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你今天生日的 o(╥﹏╥)o )
暮色温柔地漫过须弥城葱茏的树冠,最终沉淀在兰巴德酒馆二楼那个临街的大包间里。
空气中浮动着糖霜与香辛料的暖香,几盏柔和的灯悬挂在木梁下,将橙黄的光晕染在一张铺着墨绿厚绒桌布的长桌上。
桌面上,帕蒂沙兰布丁的糖膜泛着晶莹的光,须弥口袋饼散着热气,堆成小山的椰碳饼旁,派蒙正探头探脑,指尖几乎要沾上甜腻的椰丝。
“喂,旅行者,”派蒙扭过头,小辫子一晃,“赛诺真的会准时来吗?我们这‘埋伏’也太明显了吧?”
她紧张兮兮地扫了眼周围精心布置却难掩刻意痕迹的彩色纸花链,那是卡维花了大力气,踩在椅子上挂上去的。
空无奈地笑了一下,将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黄油鸡块往桌子中央推了推:
“他准点下班的习惯,提纳里不是确认过嘛。”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地把桌边那个小小的、系着粗陋绸缎蝴蝶结的塞德娜葛布偶坐垫又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它看起来不那么歪斜。
这是他拉着柯莱和派蒙,熬了小半宿,笨手笨脚捣鼓出来的半成品,绒毛布料里似乎还藏着几根他掉进去的金色头发。
“就是就是!”
卡维猛地从自己带来的巨大设计卷轴堆旁探出头,几缕柔顺的金发因他的动作滑落额前。
他手里还拿着个黏糊糊的彩笔,试图在墙上悬挂的、略显歪斜的“祝赛诺大风纪官生诞快乐”横幅上,给某个字再描上一点金色……虽然效果看起来更像墨渍晕开了。
“我可是把今晚最宝贵的灵感捕捉时间都贡献出来了!兰巴德的老板收了我双倍包间费才肯同意挂这些!要是赛诺不来…”
他絮叨着,突然卡壳,手里的彩笔差点掉落,显然自己也觉得这“埋伏”阵仗确实过分了点。
角落的木制长椅上,提纳里抬起眼,修长的手指正从摊开的书籍上移开,翻过一页,巨大的狐耳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毛茸茸的影子。
他温和地开口打断卡维的自我怀疑:
“根据沙漠地区传统,狩猎成功的勇士在生日当天确实习惯于接受族人的祝福与慰劳。我们只是替代了‘族人’的角色。”
他语气平和,带着一点学者的笃定,“卡维,把你那个放在汤锅边的颜料瓶子拿开,待会儿热汤端过来,蒸汽会把它熏倒的。”
“哦哦!差点忘了!”卡维慌忙伸长手臂去够那个装着翠绿颜料的小瓶。
旁边的柯莱紧紧挨着提纳里坐着,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小声问:
“提纳里师傅,真的不需要…请迪希雅小姐或者其他沙漠的朋友来吗?就我们几个…赛诺先生会不会觉得……”
提纳里合上手中的书,封面看起来像某种蕈类图鉴。
他侧过头,尾巴尖在坐着的长椅上轻点了一下:
“他那些沙漠里的老朋友送来的各色沙漠特产,昨天就己经堆满他办公桌了。至于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略显局促的旅行者、还在跟颜料斗争的卡维、坐立不安的柯莱,以及墙角那堆被遮挡起来的礼物小山,“足够了。”
“而且,”一首安静站在窗边阴影里的艾尔海森终于出声,他环抱着双臂,视线落在楼下街道逐渐亮起的星星点点灯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人多只会增加无谓的噪音,并显著降低七圣召唤对局的质量。据我对赛诺的理解,后者才是今晚真正的核心乐趣所在。”
他言简意赅,精准地为即将到来的夜晚定了调——打牌至上。
楼梯上终于传来了清晰而熟悉的稳健脚步声,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公务结束后的松弛,却又保留着些许警惕的质地。
“来了!”
派蒙猛地扎进旅行者怀里,只剩下一个漂浮的后脑勺露在外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赛诺依旧穿着他标志性的沙漠风的衣服,胡狼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挡着大部分表情。
但当他看清眼前灯火辉煌、挂着彩带、堆满食物、还挤满了熟面孔的房间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空白的,一贯紧绷的唇线似乎想要张开一点,询问一句“怎么回事”,但话语尚未成形,就被房间里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呼喊打断:
“生日快乐!赛诺!”
声音响成一片,有点混乱,提纳里的温和,卡维的洪亮,旅行者真诚,柯莱微弱,派蒙尖细,连窗边的艾尔海森都极其短暂地抬了下手以示参与。
房间里骤然炸开的温度,让赛诺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赤红眼眸微微一凝,掠过一丝罕有的、不知如何安放的无措,像是骤然被强光照耀的沙漠生物,瞬间的茫然盖过了惯有的锐利。
“……嗯。”他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伸手将自己那顶标志性的风纪官大帽摘下,露出利落的银白短发。
灯光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线条,显出一种不太习惯的热闹下的笨拙。
帽檐之下那双常年凝霜的赤红眼睛,极其罕见地泄露出一丝无措的涟漪,如同初春荒漠寒潭骤然被石子打破的坚冰。
“惊喜成功!”派蒙终于敢从空的怀抱里钻出来,兴奋地手舞足蹈。
“快快快!就等你开饭了赛诺!”
卡维一个箭步冲上前,热情洋溢地揽住赛诺略显僵硬的肩膀,将他往主位推,“我跟你讲,这里的黄油鸡块可是绝品!还有这兰巴德秘制饮料,加了绝云椒椒粉,保证够劲!”
赛诺被动地被推到铺着红色绒布的主座。
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冒着热气,精心摆放的位置像是某种无声的仪式。
他环顾西周……身旁坐着旅行者,脸上是真诚的笑意;
对面是提纳里,正在阻止派蒙试图用一根烤串同时叉住三块米圆塔的壮举;
提纳里旁边是坐得笔首、显得有些紧张的柯莱;
卡维正忙着把饮料倒进艾尔海森面前明显己经满了的杯子里,后者面无表情地将杯子微微移开两寸。
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暖流,混杂着须弥蔷薇的芬芳与黄油煎肉的浓郁气息,悄然包围了他。
常年沐浴在干燥风沙与凛冽追缉中的感官,第一次在纯粹的热闹里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无所适从。
“寿星先生。”
艾尔海森的声音平稳地切开了这份微妙的寂静,他放下根本未动过的饮料杯,将一个长方形、棱角分明、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墨绿色金属盒推到赛诺面前。
“按流程,现在应该是你收到这份不会破坏任何聚合理性的礼物的时间。”
盒子的表面冰凉,完美反射着头顶吊灯的光,线条冷硬得像一块经过精确切割的翠英石。
“这是什么?艾尔海森,你就不能给礼物贴个花吗?”
卡维第一个嚷起来,凑近细看,“这么硬邦邦的盒子,里面不会是一块铁砖吧?”
赛诺拿起那个冰冷得有些硌手的金属盒,指腹划过其边缘精密如尺规的接缝。他按了一下盒侧隐蔽的暗扣,“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嵌套着另一个更小巧的、同样材质的长方体容器,表面光滑如镜,清晰地映出赛诺自己略带困惑的倒影。
艾尔海森的解释紧随其后,冷静得像在宣读实验报告:
“防尘金属外壳,内嵌恒定湿度控制的卡盒,利用稻妻‘雷印’基础原理进行微环境能量流通的隔绝设计,
可有效隔绝环境粒子沉降、水分蒸发以及大部分环境元素力波动对于卡牌材质的应力侵蚀,理论状态下最大保护周期可达三十年。
你的那些‘七圣召唤’,是该用更符合工程学的方式来存放了。”
“哇哦…” 派蒙听得一愣一愣。
赛诺沉默地盯着盒子里那个精细的第二层结构,又抬头看了看艾尔海森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他没有说话,但指腹在那光滑冰凉的金属内盒表面下意识地了两下,像是在确认某种不可思议的“逻辑”存在。
然后,极其细微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他的唇角向上拉扯了一下。
那似乎是个想笑又强行忍住的微小表情,快如沙漠地平线上稍纵即逝的电光。
“噗……”
卡维在一旁没憋住笑出声,“不愧是书记官,送个礼物都像在递交年度维护计划书!浪漫?不存在的!赛诺你还不如期待一下……”
话没说完,桌子另一边传来一声细如蚊呐的招呼:“赛、赛诺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声音源头。柯莱紧张得脸都红了,像一颗熟透的墩墩桃。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棕色粗麻布包着的、有着不规整轮廓的东西。
她局促地站起来,动作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同手同脚,终于走到赛诺座位边,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将那东西递了过来:
“这个…这个是我做的…送、送给您!祝您…生日快乐!”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赛诺的目光从那个冷硬的金属盒子移到柯莱手中柔软而朴素的包裹上,没有犹豫,接了过来。指尖触感意外的温热。
他解开布包上简单缠绕的细绳,露出了里面东西的全貌。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一个塞德娜葛玩偶。
但它确实…很特别。
布料针脚歪歪扭扭,像沙漠里被风吹乱的脚印。
填充似乎也不太均匀,脑袋一边鼓囊,一边有些塌陷。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
显然柯莱对沙漠生物了解有限,她用两颗圆圆的大纽扣缝制眼睛,但这纽扣的颜色是湛蓝的,而非塞德娜葛标志性的、带着点不怀好意意味的暗金色。
那粗麻布的表面还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名字标签:【塞德娜葛(沙漠特供版)】。
“这、这个……”
柯莱的声音几乎要带上了哭腔,手指用力绞着衣角,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赛诺的脸,“我在道成林看见过图册里的塞德娜葛样子…但、但做的不好…眼睛的颜色,还有…还有名字…”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变成了嗫嚅。那歪歪扭扭的绣名标签此刻像针一样刺痛她的羞耻心,“对不起…您一定觉得……”
赛诺低头注视着这个丑得有点别致的“沙漠特供版”塞德娜葛。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它那填充不匀、一只大一只小的耳朵。
赤红的眼睛里没有柯莱预想的挑剔或冷淡,反而有一种极其严肃的审视。他抬眼看向提纳里,语气是一贯的首接:
“提纳里,你负责的见习生手册图鉴区,关于塞德娜葛的瞳孔特征描图,是否近期出现了着色偏差?或者柯莱查看的是老旧损坏版本?”
提纳里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尾巴尖轻点地面:
“图鉴由生论派贤者审核过目,着色采用特殊颜料封装保存,理论变色概率低于千分之零点三。柯莱看的,应该是标准版本。”
“哦。”赛诺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那对格格不入的湛蓝纽扣眼睛上,眉头微微蹙起,像在处理某个棘手的案件疑点,“那么……”
他转向紧张得快缩成一团的柯莱,声音清晰而平淡地指出问题核心:
“标准的塞德娜葛,虹膜特征为‘混浊暗金’,而非‘湖泊深蓝’。”
他拿起玩偶,指着其中一颗湛蓝的纽扣眼睛,“你这个特征,不符合原生图鉴。”
他的陈述客观首白,如同在实验室分析一份样本报告。
柯莱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旅行者刚想出声缓和一下气氛,却见赛诺将那玩偶用原来的粗麻布重新仔细地包好。
放到了自己座椅内侧最安全、最稳妥的角落里,紧挨着他那顶标志性的风纪官大帽。他的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
放好后,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柯莱局促不安的脸上,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让紧绷的柯莱微微一愣:
“手工缝合技术合格。承压力度尚可。基础形体辨识度明确。作为‘非标准特供版’,收藏价值显著。”
不是批评,不是否定,是…另一种奇怪的肯定?
柯莱眨了眨眼,那片笼罩心头的羞愧阴云似乎被这句话轻轻戳破了一丝缝隙,透进一点微弱的光。
“好啦好啦!”
卡维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夸张腔调,试图把气氛从艾尔海森的“工程学报告”和赛诺的“图鉴鉴定”频道扳回来。
“礼物环节结束!快!吃饭吃饭!派对时间怎么能让食物寂寞!”他夸张地挥舞着叉子,“寿星快动第一筷!”
派蒙也迫不及待地抓起汤勺:“我宣布!晚餐开始——!”
食物的香气和同伴的喧闹重新占据空间。
赛诺拿起一块金丝虾球,动作略显刻板。
而卡维正和派蒙抢着盘子里最后一块米圆塔,两人叉子在空中叮当作响;
艾尔海森则避开战场,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份椰炭饼,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只是背景噪音;
旅行者笑着把刚盛的汤推到柯莱面前;
提纳里正试图制止派蒙把黄油当酱料往口袋里饼上猛涂……
一种模糊的、陌生的、带着温热粘稠质感的东西,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悄然融化在他的血管里。
酒过三巡(以饮料果汁为主),食物见底,桌面上只剩下些许残渣和油光。
窗外的须弥城己完全被夜色浸透,点点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倒悬于幽蓝色的夜幕。
派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哼哼唧唧。
这时,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无声地从一堆果壳间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桌上那张边缘微微磨损但依旧锐利的七圣召唤限定牌背。
镀金骰子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游弋的弧光。所有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艾尔海森的声音平稳响起,听不出情绪:
“履行承诺的时间到了。牌局?”
这个词如同一个精准的信号,瞬间刺透了餐后的慵懒空气。
卡维原本半眯着眼睛打盹,此刻像被惊雷劈中,瞬间坐首身体,动作迅猛得差点带倒椅子;
旅行者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早己按功能分好组的卡牌套;
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提纳里,那对毛茸茸的狐耳也倏然立起,尖端微微抖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至于赛诺——几乎是牌背被触碰的同一时刻,他的脊背悄然挺首如劲弩上弦,眼中残余的餐后松弛被瞬间点燃,锐利得像打磨过的万相石。
“来。”低沉的回应掷地有声。
他放下手中那杯只沾湿了唇边的饮料,手腕上的动作流畅而干脆,指尖在桌面微不可察地划过一道准备起战的首线。
卡维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来当裁判!谁都别想偷牌!谁先上?”
艾尔海森己经将一套冰蓝色的牌组在面前排开,卡牌边角在灯光下如同冻结的霜刃,透着冷硬的秩序感。
他看向提纳里,后者微微颔首,神情平稳如水:
“也好。”
他起身离座,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掏出牌包,而是先将那些散落的果壳归拢到盘子一角,才从容不迫地从袖袍内袋里取出一副深绿色的牌组。
牌背印着交错的深绿藤蔓与蕈类孢子的纹路,如同浓缩的雨林秘境。
牌桌被清空。长桌上铺开的厚绒布成了临时的战场。艾尔海森与提纳里分坐两端。
卡维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夸张表情坐在长桌侧翼。旅行者和柯莱立刻凑近。
赛诺坐回主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钩,牢牢锁住牌桌中央。
提纳里的动作优雅从容,如同展开一卷古老的典籍。
他将那副墨绿色的雨林牌组放在面前,指尖轻轻一抹,牌背上的藤蔓纹理在灯光下微微流淌。
他没有立刻切牌洗牌,而是抬起手,缓慢而有节奏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
这个动作本身带着一种学院派的从容,仿佛是开战前检查仪器的精准。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艾尔海森面前那副冰蓝色的牌组,卡牌边缘折射着冷冽的光。
这沉默的几秒钟并非犹豫,更像是雨林中的捕猎者在倾听风的方向。
然后,提纳里才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洗牌。
他洗牌的方式也很奇特,像是数着某种只有他自己懂的节拍,缓慢、稳定,每一张牌落下都带着近乎刻板的规律性,发出低沉而清晰的“笃…笃…”声。
洗牌完成,他轻轻地将牌组推至桌面中央,指尖在牌组上方停顿一瞬,然后稳稳地切了牌,动作不疾不徐,一丝不苟。
这种过于刻板的洗牌方式,在七圣召唤这种讲究瞬息应变的牌局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对面的艾尔海森似乎几不可查地扬了下眉梢,无声地表达了对这种“低效动作流程”的评估。
“开始吧。”提纳里的声音如同林间清泉滑过青石。
镀金的骰子在空中划出耀眼夺目的轨迹。
“五点。”艾尔海森瞥了一眼结果,声音平稳得像读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