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令院图书馆的穹顶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卡维将羽毛笔尖在墨水瓶里蘸了第三次，羊皮纸上仍然只有凌乱的线条。他烦躁地抓了抓垂在耳侧的金发，石膏模型在烛火中投下摇晃的阴影，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思路。
"需要我提醒你闭馆时间是三小时前吗？"
冷冽的声线惊得卡维差点打翻墨水瓶。艾尔海森抱臂靠在罗马柱上，月光为他银灰的发梢镀上金属般的光泽，披风下摆还沾着须弥城夜晚的露水。
"哈？书记官大人什么时候兼职图书管理员了？"卡维将设计图往怀里藏了藏，红宝石耳坠随着动作晃动，"倒是你，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才更可疑吧？"
"来取《赤王陵建筑结构解析》的孤本。"艾尔海森踱步到长桌前，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图纸，"看来某个天才建筑师又被理想主义困住了。"
"这叫艺术家的坚持！"卡维啪地合上笔记本，却在动作过猛时碰倒了烛台。艾尔海森伸手扶住摇晃的铜制灯架，指节擦过对方手背的温度让两人同时僵住。
暖黄的光晕里，书记官抽走被墨迹染花的图纸："穹顶跨度超过安全值17%，你打算让赞助商在落成典礼上表演空中飞人？"
"可这是整座建筑的美学核心！"卡维猛地站起来，天鹅绒外套的下摆扫落一沓演算纸，"那些死板的数字怎么能理解流动的韵律？"
"就像你永远学不会在预算表里写实数？"艾尔海森从披风内袋抽出一卷莎草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突然让卡维喉头发紧。当修长的手指划过他设计的拱券曲线时，某种灼热从耳尖蔓延到脖颈。
午夜的风穿过彩窗，卷起书记官披风的一角。卡维发现对方竟记得自己喝蜂蜜茶要加两滴柠檬汁的习惯，就像艾尔海森早就注意到建筑师画图时总会把左耳坠转三圈。他们在晨光微熹时争论着结构力学与美学平衡，首到卡维的笔尖不知不觉修正了那个要命的承重点。
"所以这就是你偷看我设计图的原因？"当第一缕阳光染红石膏模型的棱角，卡维用沾着墨水的手指戳向对方胸口，"虚伪的理性主义者。"
艾尔海森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腕，指腹擦过凸起的腕骨："需要我计算你此刻的心跳频率吗？天才的血液循环似乎过于活跃了。"
晨祷的钟声恰在此时响起，惊飞了栖息在窗棂的暝彩鸟。卡维在茶香氤氲中别过头，却藏不住嘴角的弧度。艾尔海森将重新计算的预算表推到他面前，羊皮纸边缘画着个小小的天堂鸟图案——那是卡维永远不愿承认的妥协记号。
些许时间后~
须弥智慧宫的晨雾尚未散尽，卡维抓着刚印好的学术期刊冲进书记官办公室。金线刺绣的衣摆扫落三卷档案，纸张纷纷扬扬落在艾尔海森正在批阅的《赤王陵水文勘误报告》上。
"解释一下！"建筑师将刊物拍在檀木桌面，指甲盖重重戳着某篇论文的配图，"别告诉我这是巧合，艾尔尔海森书记官阁下。"
标题为《非线性承重结构的美学偏移修正》的论文里，清晰标注着卡维上个月废弃的穹顶设计稿。令人恼火的是匿名作者用鲜红色墨水修正了他纠结半月之久的十二处承重点，甚至贴心备注了"理想主义者的沙盒游戏常见错误清单"。
"我以为你会感激。"艾尔海森将羽毛笔尖在墨水瓶里蘸了蘸，日光透过玻璃棱镜在他睫毛投下细小虹彩，"毕竟某个坚持在预算表画装饰纹样的人，这两天突然交出了合规的工程图。"
卡维的耳坠随着倒抽气的动作剧烈摇晃："你偷看了我锁在工坊的图纸？"
"正确说法是智慧宫收到了异常能量读数报告。"书记官推开窗户，让风卷走卡维身上沾染的帕蒂沙兰香膏，"教令院穹顶横梁每周西凌晨两点会发生16赫兹共振，这种频率足够唤醒赤王陵的机关术——如果当年负责加固的人没忙着给飞檐雕刻蕈猪图案的话。"
"所以你就匿名发表论文？"卡维突然撑住桌面俯身逼近，晃动的金发扫过对方手背，"首接找我讨论很难吗？尊敬的、永远正确的学术权威先生？"
艾尔海森从档案柜底层抽出泛黄的图纸集，卡维瞥见自己七年前在第一届学院争霸赛设计的旋转剧场草稿，边缘还粘着干枯的月莲标本。"比起浪费三小时听某人阐述'艺术的呼吸感'，我更倾向高效的数据论证。"
"啊啊果然是你！"卡维突然指着某页附录跳起来，"两年前古建筑修复研讨会的神秘批注——'在坍塌前记得把镀金装饰剥下来卖钱'这种刻薄话，全须弥除了你还有谁能..."
他们的争吵持续到日暮时分，首到智慧宫的书记官办公室亮起星象仪般的灯光。路过的风纪官听到门内不断传出"非线性力学参数"与"视觉黄金分割率"的激烈交锋，以及大量图纸撕裂又用胶水黏合的响动。
三个月后，《赤王文明建筑美学中的现代力学启示》的联合论文引发学界轰动。卡维坚持在作者署名栏注明"特别鸣谢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结构力学研究者"，而艾尔海森在项目经费申请表角落画了只被公式框住的天堂鸟——当然，这件事他永远不会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