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站在沙盘前,将代表兵力的木块推到西北粮仓:"李天锡用兵谨慎,必囤精锐于此。"
呼延灼突然将一面红旗插在水门位置:"明攻粮仓吸引守军,精兵趁隙破水门。"
郭猛盯着沙盘,西北粮仓、正门瓮城、西南箭楼三处插上了黑旗,唯独东北水门一点红色。他取过三支令箭,与红旗并排插下:"三路佯攻,一路主攻。"
翌日清晨,梁山营寨东侧的树林响起连绵不断的斧凿声,汤隆监督着数百匠人砍伐树木,新削的木材散发着松香,被迅速组装成云梯车的骨架。路过的士卒忍不住驻足观望,只见地上己经排开二十多架半成品,还有更多木料源源不断运来。
燕青蹲在树杈上,嘴里叼着草茎,看着下面忙碌的景象:"做这么明显,田虎不起疑才怪。"
树下的石秀正在磨刀,闻言头也不抬:"要的就是他起疑。"
消息很快传到威胜洲。探子跪在殿前汇报时,田虎正在用膳,手中的玉筷停在半空:"百架云梯?确定没看错?"
李天锡皱眉:"东门地势平坦,确是云梯攻城的好去处。"
郑之瑞却摇头:"宋江狡诈,未必真攻东门。"
田虎推开食案,油腻的汤汁溅在龙袍上。他来回踱步,靴底碾碎了几粒掉落的米粒:"加派三成兵力守东门,其余各门戒备不得松懈!"
梁山军帐内,郭猛听着探马回报:"田虎果然往东门增兵了。"
吴用执笔在布防图上做了标记:"西北粮仓守军未动,但西南箭楼抽调了两队弓手。"
于是郭猛定下计策:“再虚张声势两日,待其疲于调防,我军可动。让凌振今夜试射几枚火矢,烧他几处哨塔,添把火。”
计策既定,众将各自准备。郭猛独坐帐中,手指轻叩案几,威胜洲的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三路虚兵要攻得狠,攻得急,才能让田虎相信梁山真要拼命。而水门那支奇兵,必须快如闪电。
威胜洲皇城内,田虎坐在龙椅上,面前的军报堆了半尺高。东门守将请示是否出城摧毁云梯车,西南守军报告箭矢储备不足,北门水闸需要维修的奏章被压在最下面。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那屏风绣着猛虎下山图,如今虎睛处的金线己经脱落。
田虎揉了揉太阳穴,连日来的焦虑让他眼窝深陷。他想起当年在太行山落草时的日子,虽然清苦,但至少睡得安稳,如今躺在锦缎铺就的龙床上,却总在半夜惊醒。
殿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田虎撑着扶手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麻。他索性靠在龙椅上,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歪着头睡去。烛芯爆了个灯花,没人去剪,火光渐渐暗了下来。
田虎从龙椅上惊醒时,窗外刚泛起鱼肚白。他额头上的冷汗滑落到胡须上,梦里那场大胜的余韵还在胸腔里激荡。他梦见梁山军轻敌冒进,被诱入城北密林,铁蒺藜刺穿马蹄,弓弩齐发,郭猛的首级滚落在他脚下。
侍从听见动静慌忙进殿,看见田虎正用袖子擦拭嘴角的口水。
"传郑之瑞!立刻!"
郑之瑞匆匆赶来时,田虎的手指戳得羊皮纸沙沙作响:“北面这片林子,埋三千铁蒺藜,两侧埋伏弓手,放溃兵诱敌。”
郑之瑞盯着地图上那片桦树林,树干笔首,枝叶茂密,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他躬身道:"陛下圣明,此计必能重创梁山先锋。"
田虎摆摆手,脸上浮现出刻意的谦逊:"昨夜仙人托梦指点,朕不过顺天应人。"
殿内众将纷纷赞叹,有人说是祥瑞之兆,有人夸陛下得天地庇佑。田虎听着这些奉承,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强行压下去,摆出忧国忧民的表情:"速去准备,战机稍纵即逝。"
杨志带着轻骑巡哨时,太阳己经偏西,他的战马踩着林间松软的泥土,鼻息喷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形成白雾。前方斥候突然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立刻静止。
"郑字旗,约两百人,正往北门撤退。"斥候压低声音报告。
杨志看见远处树影间晃动的旗帜。按照常理,巡哨不该贸然追击,但连日来梁山势如破竹,将士们难免生出轻敌之心。他摸了摸马鞍旁的箭囊,沉声道:"追上去,别放跑一个。"
轻骑冲进桦树林时,惊起一群乌鸦。郑之瑞的溃兵丢盔弃甲,看似狼狈逃窜,却始终与追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杨志的战马突然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地上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在落叶间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