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选一人...救..."
阳春桃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振华脑海中回荡。他低头看着手中跳动的"茶心"，再看向两尊青铜像——李桂芬完全静止，而妻子周秀兰的雕像胸口铜钱宝石上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秀兰..."振华踉跄着来到妻子雕像前，手指抚上那些裂纹。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微弱的脉搏突然从青铜内部传来，震得他猛地缩回手。
青铜像内部有心跳？
振华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周秀兰雕像的腹部。刹那间，他的血液几乎凝固——除了妻子微弱缓慢的心跳外，还有另一个更快更轻的搏动声，像是...
"胎儿？"振华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的手掌紧贴雕像腹部，确实感受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顽强地存活。"你...怀孕了？什么时候..."
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掌心传来。振华倒吸一口冷气，发现"茶心"不知何时己经黏在了他的手掌上，那些细小的血管状须根正扎入他的皮肤，与他的血脉相连。更可怕的是，茶心的跳动频率开始与青铜像内部胎儿的心跳同步。
"不...不..."振华拼命想甩掉茶心，但它像长在了手上一样纹丝不动。随着心跳同步的加剧，一股陌生的意识流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黑暗。潮湿。窒息般的压迫感。
然后是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在大脑中响起的稚嫩声音：「爸爸...救我...」
振华双腿一软，跪倒在雕像前。这声音如此清晰，不可能是幻觉。"孩子？你能...听到我说话？"
「能...妈妈保护我...用身体...挡住铜气...但快撑不住了...」
振华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周秀兰的青铜化会出现反复——她将最后的力量都用来保护腹中的孩子，用身体过滤铜门散发的"铜气"，延缓胎儿的青铜化进程。
"祖母说的'三代'..."振华浑身发抖，"不是妈、秀兰和我...而是..."
「我才是...最后的守印人...」胎儿的声音虚弱但坚定，「铜门需要...新生儿的力量...纯净的血...」
振华的手不受控制地移向雕像腹部，茶心的须根突然伸长，像针一样刺入青铜像腹部的裂纹。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须根回流到茶心，使它瞬间胀大了一圈，跳动得更加有力。
"你在干什么？停下！"振华惊恐地想要拽开茶心，但它己经与雕像形成了稳固的连接。
「不要怕...爸爸...它在帮我...」胎儿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些，「茶心是姑姑...她也在保护我...」
"姑姑？"振华一愣，随即想起阳春桃说过茶心是用她"未出世的孩儿"制作的。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本该是妈妈的姐妹...他的亲姑姑。
青铜门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了振华的思绪。门板上的铜钱纹路全部亮起刺目的血光，门缝中渗出比之前更浓稠的黑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高鼻深目，正是威尔逊的模样，但更加扭曲狰狞。
"骗子..."黑雾人脸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约定...必须完成..."
振华本能地将茶心护在胸前，黑雾人脸立刻发出痛苦的嘶吼，向后缩了缩，但很快又扑上来，在距离振华不到一米的地方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它怕茶心..."振华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威尔逊...你们家族和铜门里的东西有什么约定？"
黑雾人脸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笑声："自由...我们需要自由...唐家...囚禁我们太久了..."
一张苍老的面孔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那是一个与威尔逊有七分相似的老者，穿着上世纪初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枚铜钱胸针。
"威尔逊的...祖父？"振华想起教授临死前喊的话，"你祖父骗了你...门后不是解脱..."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老威尔逊的面容变得狰狞："愚蠢的唐家...以为用血脉就能永远镇压茶魇...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共生..."
振华还未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手中的茶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茶心己经膨胀到拳头大小，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网络，而那些扎入雕像腹部的须根正变得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从胎儿流向茶心，再流向振华自己。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遍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血液与他交流。恍惚间，振华看到一连串破碎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阳春桃跪在青铜门前，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被放入挖开的茶树根部，鲜红的血液浇灌树根...
威尔逊祖父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半枚铜钱，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青铜门短暂开启，一团黑雾钻入威尔逊祖父的口鼻...
画面突然切换，振华看到更久远的场景：
一群穿着清代服饰的人围着一口沸腾的大锅，锅中煮着茶叶和人骨...
铜门凭空出现，吞噬了所有参与者...
只有一个孕妇幸存，她的腹部有铜钱状的胎记...
"第一代守印人..."振华恍然大悟，"唐家的诅咒是从那时开始的..."
「爸爸...」胎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必须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振华急切地问。
「用我的血...永久封印铜门...」胎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或者...用你的...暂时压制...」
振华如遭雷击，浑身发抖："不...不可能！我不会牺牲你！"
「不是牺牲...是使命...」胎儿的声音带着超乎寻常的智慧，「守印人的宿命...三代必有一人殉...」
就在这时，阳春桃的灵体再次显现，比之前更加透明。她飘到振华面前，虚幻的手指轻触茶心。
"阿华..."她的声音首接传入振华脑海，"我当年...用未出世的孩子制作茶心...是因为..."
灵体的影像突然扭曲，一段不属于振华的记忆强行插入他的意识：
年轻的阳春桃跪在祠堂里，腹部隆起。她面前站着老威尔逊，手里拿着半枚铜钱。
"只有这个方法，"老威尔逊用生硬的中文说，"你的孩子...会成为最好的媒介。"
"但孩子会死！"李桂芬泪流满面。
"不...会以另一种形式活着..."老威尔逊露出诡异的微笑，"茶心会连接两个家族...最终打破诅咒..."
记忆突然中断。振华大汗淋漓，终于明白了部分真相："威尔逊家族...他们想利用唐家的血脉控制铜门后的力量..."
阳春桃的灵体悲伤地点头："但他们不知道...茶魇会反噬..."
黑雾人脸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哮，猛地冲向振华。这一次，它突破了无形屏障的一角，一根雾状触须擦过振华的脸颊，立刻留下一道灼热的红痕，像是被烙铁烫过。
"来不及了..."阳春桃的灵体开始急速闪烁，"茶魇在苏醒...必须立刻..."
振华看向周秀兰的雕像，裂纹己经扩展到整个腹部，隐约能看到里面微微发光的胎儿轮廓。他又看向母亲阳春桃的青铜像，突然发现母亲的眼睛又开始流血泪，而这一次，血泪中夹杂着细小的铜钱碎片。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振华："妈...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再次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阳春桃青铜像的眼睛上。视野瞬间转换——
黑暗空间中，阳春桃的影像比上次更加模糊，几乎只剩一个轮廓。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阿华...铜门背后...不止有先祖灵魂...茶魇的本体...正在苏醒..."
"茶魇到底是什么？"振华急切地问。
"古老的...邪灵..."阳春桃的影像开始消散，"先祖用邪术...将它封在铜门内...需要活人精血供养...威尔逊家...想控制它...反被寄生..."
"怎么才能彻底消灭它？"
"必须...同时斩断两条血脉..."阳春桃的声音越来越弱，"唐家的守印人...和威尔逊家的...媒介..."
影像突然消失，振华被强行拉回现实。他浑身冷汗，终于明白了整个诅咒的真相：要彻底终结这一切，不仅需要唐家守印人的牺牲，还必须消灭威尔逊家族被茶魇寄生的血脉。
而眼下，他必须做出更紧迫的选择——牺牲未出生的孩子永久封印铜门，还是牺牲自己暂时压制诅咒？
青铜门突然剧烈震动，门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疯狂抓挠着空气。黑雾人脸发出胜利般的嚎叫："太迟了...茶魇己经..."
振华低头看着手中与胎儿血脉相连的茶心，突然露出决绝的表情。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铜钱状淤青——那是诅咒蔓延的痕迹，皮肤己经部分青铜化。
"不，还不晚..."他咬牙将茶心按在胸口淤青上，"我的选择是——"
茶心的须根立刻扎入振华的胸膛，与他的心脏首接相连。难以形容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松手。
"我选第三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