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桂花刚落尽，峨眉医庐的竹篱上便爬满了青紫色藤蔓。宋青书捏着半片枯黄的竹叶，对着晨光细看，叶尖竟有极细的螺旋纹路——正是燕子坞慕容家的“归燕纹”。静照小师妹蹲在墙角，正给只瘸腿麻雀包扎翅膀，见他皱眉，忙道：“师父，这雀儿昨儿撞在医庐门上，翅膀折得跟张士诚的军旗似的。”
“军旗？”宋青书忽然想起三日前朱元璋送来的军报，粮草押运路线次次被劫，“去把武当山的‘辨纹镜’拿来——用朱砂浸过的琉璃片，照这竹叶背面。”
静照蹦跳着去了，马尾辫上的银铃叮当响。周芷若抱着药箱进来，玉镯撞着箱沿：“武当山的老古董都被你搬空了，前日连张三丰真人的‘太极洗笔砚’都被你用来泡药酒。”她忽然瞥见桌上的竹叶，“燕子坞的‘归燕纹’？张士诚那厮果然勾连慕容家。”
“可不是？”宋青书用银针挑起竹叶，阳光透过琉璃片，叶脉间竟显出血色小字，“‘戌初刻，粮草经雨花台’——正是三日前被劫的那批。慕容复这老小子，倒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在窃听上了。”
周芷若倚天剑出鞘寸许，剑穗上的银针泛着冷光：“当年在少室山见过慕容复，斗转星移专借人之力，咱们的传令兵怕是被他‘以声还声’，把军情都反弹回去了。”她忽然盯着宋青书腰间的药囊，“你那‘顺风耳药散’可曾制好？用波斯商人的鹦鹉羽毛配武当耳鸣草的。”
“早备好了。”宋青书摸出个细颈瓷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粉末，“不过这次咱们来个‘将计就计’——明日让静玄师姐故意泄露假军情，说‘粮草改走栖霞山’，再在传令兵身上动点‘小手脚’。”
“小手脚？”周芷若挑眉，“难不成学你给松鼠接骨时，在夹板里藏银针？”
“夫人聪慧。”宋青书忽然从药箱底层翻出个檀木匣，里面整齐码着三十六根银针，针尾刻着极小的太极图，“这是用慕容家‘以彼之道’反制的‘逆运针’，传令兵被点穴时，针随劲走，反震对方经脉。”
次日辰时，栖霞山山道。峨眉弟子静照扮作传令兵，怀里揣着染了朱砂的假军报，腰间玉佩却暗刻着归燕纹——正是从竹叶上拓下来的。行至竹林深处，忽见白衣身影从竹梢掠过，衣袂带起的风声竟与她的脚步声分毫不差。
“来得好。”静照忽然摔倒，军报“不慎”掉在泥地里。白衣人现身，正是慕容复，手中折扇轻摇：“小娘子摔着了？”扇尖点向她“肩井穴”，竟要借她起身的力道夺报。
静照咬唇强忍笑意，任由对方点穴。宋青书早就在她肩井穴埋了“逆运针”，此时慕容复刚触到穴道，便觉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扇尖传来，手腕“阳溪穴”突然刺痛。
“嗯？”慕容复变色，折扇骤收，却见针尾太极图在阳光下一闪——正是武当九阳功的标记。他忽然冷笑，“宋青书，你果然精通‘借力打力’，可惜斗转星移，天下无敌。”
栖霞山深处，宋青书正给伤兵换药，忽觉指尖银针颤动——这是他与静照约定的警讯。他转头对周芷若一笑：“夫人，该去会会咱们的‘老朋友’了。”
燕子坞密室内，慕容复盯着染了朱砂的军报，忽然闻到淡淡药香——正是宋青书特制的“迷踪香”，用藿香、佩兰混着波斯迷迭香，专乱人五感。他正要运功逼出香气，忽见墙上影子晃动，宋青书的身影竟从倒影中走出，手中拎着个药箱：“慕容公子别来无恙？在下今日出诊，专医‘耳聪目明过头’的病症。”
“宋青书！”慕容复折扇展开，扇面画着北斗七星，“你屡次坏我大计，当真以为斗转星移拿你没辙？”
“斗转星移，以彼之道。”宋青书忽然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碗，碗底刻着太极双鱼，“可若‘彼道’是武当九阳功，公子怕是要‘还施’到自己身上了。”他忽然泼出半碗药汁——正是混了九阳功药渣的热酒，在地面汇成太极图。
慕容复只觉丹田一热，刚要借势反震，却发现九阳真气在体内横冲首撞，竟与斗转星移的运功路线相悖。周芷若的倚天剑突然从梁上射下，剑穗上的银针专封他“大椎穴”“至阳穴”：“慕容复，你偷学我峨眉‘听风辨位’，却不知我在针尾系了归燕纹的羽毛，专破你的‘以声还声’。”
混战中，宋青书己贴近慕容复，忽然闻到他身上有淡淡檀香味——正是燕子坞“归燕香”。他忽然轻笑，从药囊里摸出三粒药丸：“公子可知，这‘归燕香’遇九阳药渣便成‘逆香’，在下早就在传令兵的汗巾上浸了此药，公子每次‘借声’，便会吸入三分。”
慕容复只觉头脑发晕，折扇“当啷”落地。宋青书趁机点了他“劳宫穴”，却不用内力，反用银针轻轻一刺：“慕容公子，在下这针叫‘导气归正’，专引你体内紊乱的真气归经。”
“你……”慕容复震惊，“为何不用内力制我？”
“公子的斗转星移，遇强则强。”宋青书收针，忽然从怀中掏出本《庄子》，“在下昨夜忽然想起，‘虚而待物，唯道集虚’——你我皆如医者，需顺其势而治之，何必硬拼？”
周芷若忽然轻笑，倚天剑挑开密室内的暗格，里面堆满了各地军报，每一份都用朱砂标着“归燕纹”：“原来你把咱们的传令兵都当成了‘人形信鸽’，用斗转星移‘借’他们的脚步声传讯。”
“夫人好眼力。”宋青书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不过在下早就在传令兵的鞋底涂了‘乱步散’，每走十步，足底‘涌泉穴’便会渗出药汁，慕容公子借声时，便会误判方位。”
慕容复面色铁青，忽然瞥见宋青书腰间的屠龙刀，刀鞘上新刻了只衔着银针的燕子：“你……你早就算准了？”
“算准倒谈不上，”宋青书忽然从药箱里取出个小泥人，身上标满穴位，“只是前日给张士诚的伤兵换药时，发现他们的伤口竟有‘斗转星移’的劲气反噬——公子借我们的刀伤之力，反震我军士兵，却不知伤口敷了黑玉断续膏，劲气遇药便凝，反伤自身。”
密室之外，朱元璋的亲卫己将燕子坞围得水泄不通。李善长抱着账本冲进来，账册封面画着“情报经络图”：“宋先生！咱早说张士诚的粮草转运像‘气血逆流’，果然是慕容家在捣鬼！”
“李公来得正好。”宋青书指着慕容复，“这位慕容公子精通‘信息借运’，不如留在咱们军中当‘情报医官’——专教弟兄们用‘顺风耳药散’和‘逆运针’，省得再被人偷听。”
慕容复忽然冷笑：“宋青书，你以为制住我便能破了燕子坞？我表妹王语嫣……”
“王姑娘？”周芷若忽然插话，“当年在曼陀山庄见过，精通天下武学，却未必懂医道。”她忽然从袖中取出本《神农本草经》，“前日托段誉段公子捎信，说咱们峨眉医庐新制了‘解语花露’，专解‘以彼之道’的反噬之症。”
宋青书趁机给慕容复把脉，忽然挑眉：“公子体内真气驳杂，怕是练了‘参合指’又兼修圣火令邪功？在下劝你趁早停手，免得落个‘经脉逆行’的下场——当年姑苏慕容氏的先祖，可不希望后人靠偷学邪术扬名。”
慕容复身子一震，忽然闭目长叹：“罢了，今日栽在你这医侠手里，也算天命。”他忽然睁眼，“不过宋青书，你当真以为斗转星移只有‘借力’一途？”
“自然不止。”宋青书忽然从药箱里取出个罗盘，指针竟刻着人体穴位，“在下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将‘借力’用在救人上——比如用斗转星移的原理，导正伤兵体内的淤血，比推拿更快三分。”
周芷若忽然轻笑，用峨眉刺敲了敲密室内的归燕纹机关：“青书，不如把这密道改造成‘情报药库’，存咱们的‘顺风耳药散’和‘逆运针’，省得慕容公子日后再用。”
是夜，燕子坞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峨眉医庐的药灯亮如白昼。宋青书伏在案头，在《胡青牛医书》新添批注：“慕容氏斗转星移，借劲不借力，如医者导气，需辨其虚实。今日以药为引，以针为导，竟成‘逆运疗法’——记于燕子坞破密夜”。
周芷若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归燕纹竹篱，忽然道：“青书，你说慕容复若真留任情报医官，会不会把‘以彼之道’写成药方？”
“那便再好不过，”宋青书笑着摇头，“江湖本就该是医武同源，他若能把斗转星移化成‘导气手法’，倒省了咱们教弟子们卸力之术。”他忽然瞥见静照抱着那只瘸腿麻雀进来，麻雀翅膀上的夹板刻着归燕纹，“瞧瞧，连鸟儿都学会借咱们的夹板治伤了，慕容复若再不醒悟，怕是要输给这只雀儿。”
周芷若被他逗笑，指尖点了点他额头：“贫嘴。”她忽然望向夜空，“不过这样也好，江湖多了个懂医的慕容氏，少了个借术为恶的南慕容。”
深夜，燕子坞的竹林传来沙沙声，归燕纹竹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江湖的新故事。宋青书和周芷若相视而笑，继续在医庐里调配新药——针对斗转星移的“顺气散”，专治各种借力反噬之症。而属于他们的传奇，仍在继续，在这金庸的世界里，用医道与武道，编织着一张守护苍生的大网，让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银针与药香中，化作绕指柔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