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轩转动着手中的玉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云锦纹样繁复,偶有雷同不足为奇。倒是沈家当年想必有不少珍贵物件。” 他轻抿茶汤,茶盏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
沈楚乔垂眸,指尖抚过桌上的《齐民要术》,这是宇文轩常翻阅的典籍。她语气带着几分自嘲:“也是,我不过一介女流,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是有时午夜梦回,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寻个答案罢了。” 她伸手轻轻拨弄鬓边的发簪,声音渐渐放软,“轩哥哥,你自小在宫中长大,见多识广,若我有天真的查明真相,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说话间,她不经意将案头一本记载香料制作的古籍往宇文轩方向推了推,这书是她特意寻来,扉页夹着张写有 “永乐七年贡品香料清单” 的纸条。
宇文轩神色微动,放下茶盏,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声道:“傻姑娘,你若真想查,我定会护着你。只是这朝堂水深,切莫轻信旁人。”
沈楚乔顺势握住他的手,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多了。说起来,父亲生前常与我提起,宇文家曾为宫中进献过一批特制的香料,据说其中一味主材料极为珍稀,可他从未与我细说那香料究竟是为谁而制。” 她微微咬唇,“我想着,若能找到当年香料的方子,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些线索。” 说话时,她注意到宇文轩目光在纸条上短暂停留,却又很快移开。
宇文轩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笑道:“这都过去许久了,怕是难以找寻。不过……” 他故意停顿,见沈楚乔眼中满是期待,才继续道,“前些日子整理库房,倒发现了几本旧账本,或许有你要的东西,改日我让人送来与你瞧瞧。”
沈楚乔心中一喜,面上却只作惊喜交加:“真的吗?轩哥哥,你对我真好!”
此后几日,沈楚乔精心准备了一场诗会,邀请宇文轩参加,并巧妙安排友人在席间谈论起前朝秘闻。当友人说到朝中势力更迭时,沈楚乔装作不经意道:“父亲出事那年,宇文家风头正盛,想必知晓不少隐秘吧?我曾听人私下议论,说沈家的案子与朝中权力争斗有关,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宇文轩的反应,手中轻轻摇晃着绘有黑羽图案的团扇,这图案是她从萧延崇处得知黑羽组织后特意命人绘制。
宇文轩面色不改,轻轻敲了敲茶桌:“这些流言蜚语不可轻信。不过,当年确实有些势力在暗中较劲,沈家卷入其中,也是无奈。”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托人打听打听,但你切莫心急,暗中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又一日,沈楚乔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见宇文轩,恰逢他在书房处理事务,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书。她佯装好奇,凑过去看,目光却敏锐地扫过文书上的字迹。“这是在忙什么呢?看起来好复杂。” 她笑着问,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玉佩,这是她从家中旧物里翻出,上面刻着与宇文家徽相似的纹路,“我在家中找到这个,总觉得与宇文家有些渊源,轩哥哥见多识广,可知道这是什么来历?”
宇文轩眼疾手快,将文书合拢,笑道:“不过是些生意上的琐事,怕污了你的眼。” 他看向玉佩时,瞳孔微微收缩,却又很快恢复如常,“这玉佩样式常见,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沈楚乔也不追问,只是将点心放下:“我做了些桂花糕,你尝尝。对了,我近日读了些前朝野史,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据说前朝有个神秘组织,暗中操控着许多大事,不知如今还有没有这样的组织?” 说话间,她观察到宇文轩拿点心的手顿了顿,但很快恢复自然。
宇文轩拿起点心咬了一口,神色如常:“野史不过是文人杜撰,当不得真。这世上哪有什么只手遮天的组织,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罢了。”
沈楚乔笑着应下,心中却暗暗记下他的反应。此后,她不再主动追问,而是时常在宇文轩面前展示自己新发现的与案件相关的零星线索,装作苦恼地向他请教,同时更加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期待能从细节中找到更多突破口。
陆墨尧得知此事时,正在法理司分析案情。手中的卷宗 “啪” 地一声摔在桌上,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怎么能……” 陆墨尧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策马首奔沈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沈楚乔,他要问个清楚。
然而,当他赶到沈府时,得到的却是沈楚乔闭门谢客的消息。无论他如何敲门,如何呼喊,沈府的大门始终紧闭。陆墨尧僵立在沈府门前,耳畔呼啸的寒风仿佛都成了嘲弄的笑声。他的手掌还残留着敲门时的钝痛,可心口的刺痛却比这更甚百倍。那些未说出口的质问与辩解在喉间翻涌,化作酸涩的苦意弥漫开来。
“楚乔,你当真要如此决绝?” 他在心底无声呐喊,眼前不断浮现出沈楚乔曾经望向他时含情的眼眸,还有他们并肩查案时的默契与信任。可如今,那扇厚重的木门将一切都阻隔在外,将他彻底推离她的世界。不甘与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毫无感情!” 他在心中嘶吼,可理智又不断提醒他,这段时间以来,沈楚乔与宇文轩日渐亲密,而自己在法理司忙于查案,确实疏忽了她。
“是我错了吗?我只是想维护法理,难道这也有错?” 他开始自我怀疑,那些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一刻竟也变得摇摇欲坠。他突然意识到,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他似乎正在失去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寒风裹挟着细沙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心中的痛苦如野草般疯长,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噬。“好,沈楚乔,既然你不愿见我,那我便如你所愿!” 他咬着牙,眼中满是决绝与绝望,“但我发誓,我一定要查出真相,到那时,或许你会明白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