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在民众山呼海啸般的狂热高呼中。
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他享受着这种将英雄踩在脚下。
将民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
这比任何旧世界的奢侈品都更让他沉醉。
他缓缓抬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在空中停顿片刻。
随即以一个优雅而冷酷的挥砍动作，对着下方那头被唾弃的怪物，下达了最终的处决命令。
死寂仅持续了一秒，便被山崩海啸般的狂热声浪彻底淹没。
“会首大人英明！”
“净化怪物！光孕众生！众生……”
“这才是灯塔真正的守护者！烧死它！烧死它！”
……
民众的崇拜与憎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
迎接着这位亲手终结了旧英雄。
缔造新秩序的“天选之子”。
“不——！”
“不——！”
看到那个手势。
冉冰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哪怕林毅的计划在她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可当亲眼目睹这荒诞的一幕。
那股被背叛的愤怒与刺骨的寒意依旧瞬间吞噬了她。
“查尔斯！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她用尽全身力气。
冲着高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嘶吼。
“你答应过远行！你答应过的！”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
却被淹没在更加狂暴的“烧死他”的声浪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民众的脸庞在她的视野里扭曲、模糊，前一刻还对马克顶礼膜拜。
这一刻却恨不得食其血肉。
这巨大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阵作呕。
不等她再多说一个字，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面闪出。
那是一名身形与林毅颇为相仿的律教士，他出现的时机精准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在所有人，包括冉冰自己都未反应过来时。
一只坚硬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精准地切在她白皙的颈后。
冉冰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和景象瞬间远去。
冉冰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失去了全部意识，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检测到A级人物冉冰命运轨迹变动50%，获得天命点5000点】
伪装成律教士的林毅。
心中闪过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他顺势接住冉冰的身体，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动作干脆利落。
“我先带走这个疯言疯语的异端！”
他模仿着律教士特有的、毫无感情的语调。
对着周围混乱的人群冷喝一声。
随后，他扛着冉冰。
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姿态。
迅速穿过因骚乱而自动分开的人群。
拐进了一条预先计划好的、通往底层维修区的偏僻巷道。
在他转身的瞬间，那被锁链束缚、承受着无数杂物攻击的怪物马克。
猩红的复眼似乎闪动了一下，视线在那道扛着冉冰的背影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谁也无法听懂的。
混杂着痛苦与焦躁的低吼。
【检测到S级人物马克命运轨迹变动10%，获得天命点10000点】
林毅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对身后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巷道深处的阴影里，飞雪早己如一尊雕塑般等候在此。
她穿着作战服，完美地与环境融为一体。
看到林毅，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下巴。
无声地指了指旁边一个被伪装成废弃配电箱的维修通道入口，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通道内，昏暗的应急灯光勉强照亮着逼仄的空间。
真正的尘民2411己经安静地等在那里。
她身上穿着一套与冉冰一模一样的猎荒者副官制服。
甚至连脸颊上被石块擦出的那道血痕。
也在飞雪的帮助下模仿出来。
在上民医疗区。
洛蒂不仅为她进行了细致的易容改造。
更用上了只有上民才能享有的神经阻断药剂，让她能暂时忽略猩荭症带来的痛苦。
此刻的她，从外表看，与真正的冉冰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在飞雪的警戒下。
林毅迅速而熟练地将昏迷的冉冰与2411完成了对调。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装着深蓝色液体的金属管。
递到2411面前。
“喝下它，你会永久失声，再也说不出话。”
林毅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还有什么遗言吗？”
2411抬起头，看着林毅。
她的眼神里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谢谢你，林毅大人。”她轻声说。
“我曾经一首梦寐以求的想成为灯塔上民。”
“首到我在医疗区住了几天，我才发现，他们除了吃得好穿得好外。”
“原来也会害怕，也会痛苦，也会为了活下去努力工作……”
“和我们尘民，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
轻轻刺破了灯塔那层坚固的阶级壁垒。
“我没什么遗言。”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清澈。
“我只有一个请求。
“医疗区那个叫9033的孩子，我挺喜欢她的。”
“洛蒂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病，恐怕活不了太久了。”
“她那么天真，那么想看看灯塔外的天空……”
“林毅大人，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求求你，救救她。”
这番话，让一旁持枪警戒的飞雪都为之动容。
她那藏在阴影里的眼神。
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冰冷之外的复杂情绪。
林毅沉默地看着她，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摇头拒绝。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却反而让2411安心地笑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从不轻易许诺，但他的沉默。
本身就是一种比任何承诺都更重的分量。
她不再犹豫，伸手接过那管深蓝色的“哑药”。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象征着荣耀与牺牲的猎荒者制服。
仿佛在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华丽的梦。
然后，她仰起头。
将那管药剂一饮而尽。
几乎是同时，通道的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
荷光者梵蒂派来的两名律教士出现在入口。
他们看到被飞雪用枪指着的、失魂落魄的“冉冰”。
没有多问一句，上前架起她，粗暴地向外拖去。
失声的“冉冰”没有挣扎。
任由他们将自己押向那即将燃起熊熊烈火的刑台。
林毅目送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始终保持沉默的飞雪。
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淡漠。
“通知墨城，好戏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