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内，空气燥热。
情绪稍定，镜南的理智终于从情感的洪流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她湛蓝的眼眸恢复了几分清明，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颠覆了她整个世界的男人。
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疑惑：
“这个秘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问题，首指核心。
三大法则的真相，是灯塔运行的基石。
其隐秘程度甚至超过了城主的继承权。
摩根连她这个养女都瞒得死死的，林毅又怎会知晓？
林毅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脸上不见丝毫意外。
他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退后半步。
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然后才轻描淡写地回答：
“从红蔻和破晓差点被送上火刑架那天起，我就开始怀疑了。”
他随手拉过一张金属凳坐下，姿态闲散、
仿佛在聊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一个为灯塔立下汗马功劳的猎荒者指挥官。”
“仅仅因为触碰了情感禁区，就要被处以极刑。”
“这惩罚，未免太重了点，重得不合常理。”
“所以，我就开始查了。”
镜南的眉头紧锁，这个解释并不能完全说服她。
灯塔的资料库戒备森严，想查这种核心机密，无异于痴人说梦。
林毅看穿了她的疑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当然，光靠我自己肯定不行。”
“这还得感谢几位‘贵人’相助。”
他伸出一根手指。
“首先是马克，他当上指挥官后。”
“我借着他的名头，看了不少猎荒者早期伤亡报告。”
“发现了一个规律——情绪失控的队伍，伤亡率高得吓人。”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这次指向了镜南。
“然后是你，我亲爱的总指挥。”
“你掌管着控制室，我每次去找你‘讨论’机甲维修方案。”
“总能‘不小心’看到一些灯塔的航行日志。”
镜南的心猛地一沉。
她确实给过林毅很多次高级权限。
但那都是基于对他的信任……
林毅的第三根手指竖起，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最后，自然是我们的代理城主，查尔斯。”
“为了拉拢我，他可是把整个光影会的机密档案都对我开放了。”
“我在那些被尘封的、关于‘异端’的审判记录里。”
“找到了最关键的证据。”
他摊了摊手，总结道：
“马克和你的信任，再加上查尔斯的给予特权。”
“三者结合，耗费了数年光阴，才让我拼凑出这个可笑又可悲的真相。”
这一番解释，逻辑严丝合缝。
将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都用他们三人自己的行为给堵死了。
镜南无法反驳，因为林毅说的每一个“绿色通道”。
都是她亲身经历甚至亲自给予的。
她不得不承认。
这个男人利用了他能利用的一切。
心思缜密得令人畏惧。
接受了这个说法后。
镜南心中对他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她沉默片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当城主？”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野心。”
在她看来，林毅如今己经具备了掀翻棋盘的实力。
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我？”
林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夸张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南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你看看猎荒者那帮人，除了打架的时候，谁服我？”
“我只会泡妞、惹麻烦、气教官。”
“你让我去处理灯塔那些鸡毛蒜皮的内务？”
“平衡上民和尘民的矛盾？还是安抚那些嗷嗷待哺的孕妇？”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自嘲。
“别开玩笑了。”
“灯塔交到我手上，不出三天，就得被我搞得内乱解体。”
这番坦诚至极的“缺点”展示，比任何完美的英雄形象都更能打动镜南。
她知道，林毅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林毅收起笑容，目光忽然变得深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我原本的计划，是辅佐马克。”
“那家伙虽然一根筋，但心是好的。”
“等他当上城主，我再慢慢怂恿他废除那些狗屁法则，灯塔也许还有救。”
“可现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回不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块巨石，压在镜南心头。
林毅重新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温柔地捧起她精致的脸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真挚而滚烫。
“所以，这个重担。”
“只能交给灯塔上唯一一个我能完全信任。”
“并且有能力让灯塔变得更好的人。”
“就是你，镜南。”
这番话，夹杂着真诚、算计。
还有一顶高到无法拒绝的帽子，彻底击溃了镜南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感觉自己被前所未有地重视和需要。
那种被一个人完全信赖、托付未来的感觉，让她沉沦，让她战栗。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出自己无措而动情的倒影。
最终，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然而，承诺出口的瞬间。
一个苍白而阴柔的面孔浮现在她脑海。
“可是，查尔斯……”
镜南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犹豫和不忍。
“他毕竟是摩根城主的儿子……”
无论摩根城主做了什么，他毕竟养育了她。
让她对查尔斯下手，她内心深处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我知道。”
林毅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下巴抵在她柔顺的发顶，轻声安抚。
“肮脏的事情，都由我来做。”
“你的手，只需要用来签署任命和改革的法令就够了。”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镜南在他怀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安。
但同时也为他话语中那份不加掩饰的冷酷而心惊。
她意识到，自己爱上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他既是能看穿她所有伪装、给予她最极致温柔的情人。
也是一个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随时准备用最血腥手段清除异己的……冷血枭雄。
而此刻，林毅的脑海中。
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拢。
光影会的梵蒂梵律，早己是他最忠诚的刀刃。
猎荒者这支灯塔最锋利的矛，如今也唯他马首是瞻。
而城防军这面最坚固的盾，也即将被他从内部瓦解、重塑。
灯塔最强的三股武装力量，都将在不久的将来，牢牢掌控在他一人之手。
他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步步架空查尔斯，拿走他所有的权力，拔掉他所有的爪牙。
等到查尔斯终于发现自己己经成了个光杆司令的时候。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无力回天。
林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低头，轻吻着怀中女人的发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查尔斯……我会让他体面地，接受这一切的。”
说到这里林毅露出促狭的表情。
“南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什么？”
“做我的女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