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铺内安静的可怕。
“又是邪修。”
陈玄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珠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阴魂不散的畜生!”
林默知道陈叔为什么如此生气,恐怕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咽不下这口气?”
湘娘子侧过头,清冷的眸子看向陈玄。
她能感受到这个店主身上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
“咽不下。”
陈玄发出一声怪笑,充满了森然的寒意。
“老子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闻到点这群畜生的骚味儿,还想从老子眼皮子底下溜了?”
“做梦!”
他不再看湘娘子,浑浊的目光转向木台上的瓷偶。
“小子,刚才那黑针,你感觉怎么样?”
“很邪。”
湘娘子看着显化而出的林默,一脸认真的打量着。
她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一次听说一个邪的不能再邪的邪物说其他人邪,实在是活久见。
“那邪气的来源似乎距离这里并不远。”
林默刚才御物干扰黑针,消耗不小,但也捕捉到了一丝如同腐水沟里散发出的阴冷邪气。
“离得不远?那就好。”
陈玄眼中凶光一闪,手指猛地探向那具符箓破损,勉强被湘娘子稳住的僵尸。
“陈老板?”
湘娘子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僵尸此刻状态极不稳定,贸然接触极易引发二次尸变。
“湘娘子,若是这邪修不揪出来,对我们来讲都是一个隐患。”
陈玄冷静的说道。
湘娘子思索片刻,觉得陈玄说的不无道理,毕竟敌人在暗,他们在明。
再怎么防范也总有疏忽的时候,便也不再阻拦。
“借它身上那根钉子用用。”
陈玄动作快如闪电,手指并未首接触碰僵尸,而是隔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牵引力作用在僵尸额头那根钉穿了符箓的乌黑细针上。
那根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寒光的黑针,竟被陈玄硬生生隔空拔了出来。
针尖还带着一丝散发着恶臭的黑气。
僵尸的身体随着黑针的拔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嗬嗬”声,额头符箓的波动瞬间加剧。
湘娘子脸色一变,手中摄魂铃急速摇动,另一只手迅速按在僵尸肩头,强行压制住那股躁动。
陈玄对此视若无睹,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那根犹自散发着阴冷邪气的黑针,如同捏着一条毒蛇的七寸。
他走到木台旁,动作粗暴地将针尖上沾染的那缕粘稠黑气,狠狠甩在旁边一张巴掌大小的黄裱纸上。
黑气接触到纸面,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瞬间渗透进去,将那片区域的纸色染成了诡异的灰黑色。
“老东西,既然来了就别想跑。”
陈玄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着。
他枯槁的手指并拢如刀,指尖猛地划过自己左手掌心。
嗤啦……
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瞬间出现,暗红色的、带着浓重香火气和岁月沉淀气息的血液涌了出来。
这是蕴含了陈玄数十年修为和纸扎匠特殊命元的指尖精血。
他毫不在意疼痛,任由那粘稠的血液滴落,精准地滴在那张沾染了邪修气息的灰黑色黄裱纸上。
滋...
精血与邪气接触,发出如同滚油滴入冷水般的声音。
灰黑色的纸面瞬间被暗红的血液覆盖,两种气息交融。
陈玄口中念念有词,双手飞快地动了起来,沾着自己精血的指尖在染血的黄裱纸上飞快地折叠。
黄纸在他手中迅速变形,最终被折叠成了一只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翅膀沾满暗红血渍的纸鹤。
“天地无极,怨气为引,血债血偿,寻踪觅影。”
“敕!”
陈玄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了本命精元的血雾喷在纸鹤之上。
那只沾血的纸鹤猛地一震。
它那用纸折叠出没有瞳孔的眼睛,亮起了一丝如同鬼火般的红光。
一股混合了陈玄的精血怨念以及僵尸残留死气的诡异波动,从纸鹤身上散发出来。
它摇摇晃晃地从陈玄掌心漂浮了起来,如同喝醉了酒,在铺子里盘旋了一圈。
随后,那染血的鹤首,指向了那个邪修逃遁的方向、
“在镇子里,没走远。”
陈玄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纸鹤,声音嘶哑却带着无比的肯定。
湘娘子看着那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色纸鹤,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彩。
这种古老而邪异的追踪术,她只在师门传说中听过,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纸扎铺老板竟能施展。
“不愧是纸扎一脉,这手段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湘娘子一脸佩服。
“陈老板,此人阴险狡诈,擅长隐匿偷袭。”
“他既然敢来,必有倚仗,贸然追踪恐中埋伏。”
湘娘子冷静地分析道。
“埋伏?”
“那最好不过了,省的我找他们。”
陈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不把这根钉子拔了,今晚别想安生。”
他看向湘娘子。
“湘娘子,你的客人暂时还算安稳,你可以留在这里,万一那邪修再使阴招。”
湘娘子没有丝毫犹豫,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客人安危固然重要,但邪修不除,后患无穷。”
“他既敢动我的客人,便是与我湘西柳氏为敌。”
“我随你去。”
她看了一眼三具僵尸,都己经被定尸符镇住,绝对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放心,我都看过了,应该不会出事。”
陈玄点点头,最后看向木台上的瓷偶。
“小子,还能动吗?”
林默体内的邪气本能地对邪气产生强烈的吞噬欲望,他本身就是最好的指引器,陈玄自然是愿意带着他一起。
“没问题。”
“好,那就一起去,给那见不得光的老鼠一个惊喜。”
陈玄眼中凶光毕露。
他迅速从木台下翻出一把边缘磨得锋利的油纸伞,伞骨似乎是特制的阴沉木,伞面画着模糊的辟邪符文。
他一把抓起林默的瓷偶,揣进自己宽大的旧布褂怀里,紧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小红小蓝,看家,守好铺子,别让任何活物闯进来。”
陈玄丢下一句杀气腾腾的话,也不管两个小纸人听没听懂。
小红和小蓝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
三人走后,那三具僵尸之中的第一具突然毫无征兆的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