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接住。”
魏大勇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那个依旧在剧烈挣扎、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厚实皮袋,狠狠抛向岸边的陈玄。
皮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水珠和浓郁的河底淤泥腥气。
陈玄枯槁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凌空抓住了皮袋。
就在他手指接触皮袋的瞬间,袋子猛地一鼓,仿佛里面的东西要破袋而出。
陈玄冷哼一声,五指骤然收紧,一股无形的、带着浓郁纸灰和朱砂气息的镇煞之力瞬间透袋而入。
皮袋的挣扎肉眼可见地微弱下去。
与此同时,魏大勇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河岸淤泥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他仰面朝天,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风箱般艰难,脸上是劫后余生与巨大消耗带来的极致疲惫和灰败。
他艰难地侧过头,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那依旧翻滚着浑浊泡沫的鬼愁湾水面。
“咳咳……”
剧烈的咳嗽带着血沫从他嘴角溢出。
他颤抖着抬起那只依旧死死攥着墨玉瓷偶的手,艰难地举向陈玄的方向。
“老陈,你快看看他吧,不太妙。”
陈玄一手稳稳压制着装有水眼石的皮袋,浑浊的目光这才落到魏大勇手中的瓷偶上。
只看了一眼,他那如同古井般的眼神便骤然一缩。
瓷偶身上的裂痕,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如同一张蜘蛛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表面。
丝丝缕缕的暗红邪气,正不受控制地从裂痕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好重的反噬……”
陈玄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快步走到的魏大勇身边,枯槁的手没有去接瓷偶,而是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颜色暗沉、边缘泛着油光的黄符。
符纸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封字。
“镇邪封灵,敕!”
陈玄口中低喝,指尖冒出一缕幽蓝色的魂火,瞬间点燃符纸。
他没有将燃烧的符纸拍向瓷偶,而是将其迅速按在魏大勇紧握着瓷偶的手背上。
嗤啦……
燃烧的符纸接触到魏大勇湿冷的胶皮手套和皮肤,发出一阵轻微的灼烧声。
一股带着浓郁朱砂和沉香气味的镇煞之力,顺着魏大勇的手臂,瞬间传导到他紧握的瓷偶之上。
瓷偶逸散的血色邪气收敛了不少,但那条裂痕依旧触目惊心,内部的混乱并未平息,只是被暂时压制。
“暂时封住了外泄,但里面无从得知。”
陈玄收回手,看着魏大勇那灰败的脸色和急剧起伏的胸口,又看了看他明显透出一股衰败气息的面容,眉头紧锁。
“你这老水鬼,这次是真把半条命填进去了。”
魏大勇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内伤。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的血沫更多了。
“能活着把东西带回来,我这一生值了。”
“这个小兄弟怎么样?”
“死不了。”
陈玄的声音斩钉截铁,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忧虑。
“东西到手,剩下的交给我。你这条老命,也先给我保住。”
他不再多言,迅速将装有水眼石的皮袋塞进自己宽大的旧布褂里,然后弯下腰,手臂一把将的魏大勇架了起来。
“走,回铺子里,这鬼地方待久了晦气。”
陈玄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魏大勇,步履蹒跚地朝着河堤上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走去。
破旧的三轮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碾过青石板路,停在陈记纸扎铺那扇歪斜的木门前。
陈玄半拖半抱地将魏大勇弄进了铺子后院的厢房,将他安置在破木板床上。
魏大勇一沾床铺,便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
陈玄顾不上喘息,立刻回到前铺。
来到铺子里,刚进铺子就看到瑟瑟发抖的小红和小蓝。
这两个家伙害怕的浑身颤抖,被那具竖尸身上散发的煞气给吓得半死。
“亏你们还跟了我这么久,真是两个废物。”
陈玄一脸没好气的说道。
小红和小蓝:“……”
“给我收拾地方,准备材料。”
小红和小蓝迟钝的点了点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在商议谁去收拾,谁去准备材料。
一切准备就绪,陈玄的手指迅速在台面上清出一片空地,又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陶罐。
揭开罐口,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硫磺、朱砂和某种腥甜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
陈玄用一根特制的骨勺,从罐里舀出小半勺颜色暗红的粉末。
这是混合了雄鸡冠血、百年雷击木灰和辰砂的顶级镇邪粉。
就在他准备将粉末均匀洒在瓷偶裂痕周围,进行二次加固封印时。
木台上的瓷偶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幅度远超之前,甚至带动着整个木台都发出嘎吱的声响。
瓷偶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缝,暗红色邪气喷涌而出,瞬间冲破了陈玄之前施加的符咒封印。
一股原始吞噬欲望,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个铺子。
角落里那些静立的纸人纸马,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望向木台方向。
小红和小蓝叠元宝的动作彻底僵住,瑟瑟发抖。
就连那竖尸都安静了下来。
“不好。”
陈玄脸色剧变,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他父母收集完材料,林默就会彻底沦陷,到时候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灭杀林默。
然而,异变再生。
就在那汹涌的邪气即将彻底失控爆发的刹那。
一股带着微弱龙吟般的金色光芒,猛地从瓷偶深处透射出来。
那暗红色染血鳞片之中,一片金色鳞片飞出,化作一道金光。
金光如同最坚韧的堤坝,死死抵住了汹涌的邪气黑潮。
若是陈默此刻在,一定会认识这金色鳞片正是当初在玉带河下获得的那片鳞片。
后来金色鳞片融合了染血鳞片,便再也没有出现,他也因此获得了控水的能力。
“呃……”
陈默恢复了一丝意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失控了。
化作了一个只知道吞噬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