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摆了摆手。
他没什么东西可准备的，他爸妈除了给他留了几张传音的符纸，其他什么也没有。
“老陈，你就别藏私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吧！”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老陈，不是兄弟我说你，你知道人世间最大的悲哀是什么么？”
陈玄看着魏大勇，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那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给你打九折。”
魏大勇脸色涨红，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想着从他口袋里薅钱。
“老陈，最多五折。”
“好，成交。”
陈玄一口答应下来，干净利落。
魏大勇瞬间懵了，怎么感觉又被这家伙给套路了。
陈玄走到木台旁，枯槁的手指在杂物堆里翻找着。
很快，他找出一张巴掌大小、颜色奇特的纸符。
这符纸并非寻常的黄裱纸，而是一种极其坚韧、近乎半透明的淡青色皮纸，触手冰凉，带着水纹般的天然纹理。
符纸之上，用极其纤细的银线混合着一种幽蓝色的、仿佛星辰碎屑般的粉末，勾勒出一个极其繁复、层层嵌套的符文。
符文的核心，是一个水滴状的漩涡图案，周围环绕着细密的、如同水波涟漪般的防护咒文。
“避水纸符。”
陈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这是用‘沉江鲛绡’的边角料，辅以‘玄龟甲粉’和‘无根水精’绘制而成。老头子压箱底的货，就剩这一张了。”
“折后价一万。”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符纸，枯瘦的手指捏着符脚，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微弱的、带着水润清凉气息的魂力注入符中。
那银线与幽蓝粉末绘制的符文瞬间亮起一层柔和的、如同月下清泉般的微光。
“去！”
陈玄低喝一声，手腕一抖，避水纸符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稳稳地贴在了墨玉瓷偶的顶部。
就在符纸贴上的瞬间，林默的魂体猛地一震。
一股清凉、柔和却异常坚韧的力量，将他本体所在的区域小心翼翼地包裹住。
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的、来自麻袋竖尸的浓烈水煞邪气，在距离他一米范围的瞬间，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隔开了。
这感觉就像是在惊涛骇浪中，获得了一个仅能容纳自身的潜水艇。
虽然无法抵挡巨浪的拍打，却能暂时隔绝海水，提供一个喘息和观察的空间。
“此符能暂时隔绝部分水煞邪气的首接冲击。”
陈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警告。
“但它的力量有限，且极其消耗魂力维持。”
“在水下，你必须时刻用意念催动它，一旦你心神失守或魂力耗尽，这避水纸符瞬间就会破灭。”
“后果，你清楚。”
林默的意念立刻高度集中，尝试着将一丝魂力注入那贴在瓷偶上的符箓。
他清晰地感觉到维持这个气泡对魂力的消耗，如同举着一面无形的盾牌，需要持续用力。
“明白。”
林默回应，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
“还不够。”
陈玄摇摇头，又从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里取出一小段颜色极其鲜艳、近乎妖异的猩红色细绳。
这红绳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表面光滑如丝，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他将红绳浸泡在一个敞口的小陶碗里，碗中盛着一种粘稠如蜜、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与淡淡血腥味的暗绿色液体。
红绳在液体中迅速吸饱了汁液，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妖艳，那股草木清香与血腥味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这是牵魂引。”
陈玄捞起红绳，液体顺着绳身滑落，竟不留丝毫痕迹。
“绳芯是百年同心草的茎脉，浸泡的‘牵机引魂汤里有我的指尖精血和‘通灵犀角粉。”
“它能短暂承载魂念波动，是你们在水下唯一的联系。”
他走到己经穿戴整齐、如同黑色礁石般矗立的魏大勇面前，枯瘦的手指捏着红绳的一端，极其郑重地将其系在魏大勇粗壮的手腕内侧，打了一个繁复的死结。
“老魏，这绳子系在你命门血脉之上。”
“水下凶险，五感蒙蔽，一切就靠它了！”
魏大勇刚准备感谢，被陈玄制止。
“折后价两万。”
魏大勇差点被这高昂的价格给吓到。
“老陈，要是没有我，这铺子得倒闭。”
陈玄没有理会他，拿着红绳的另一端，走向木台上的瓷偶。
他极其轻柔地将绳头缠绕在瓷偶的底座边缘，避开了贴有避水纸符的区域，同样打了一个牢固而特殊的结。
就在红绳两端系好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颤感，顺着红绳瞬间传递。
而魏大勇也是浑身一震，他感觉到手腕内侧系绳的地方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凉意。
“成了。”
陈玄眼中精光一闪，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听着，水下沟通，全靠这根牵魂绳。”
他枯槁的手指指向林默的瓷偶，又指向魏大勇的手腕。
“林默，你集中全部精神，将你感知到的水下景象，通过你的魂力，灌输到这根牵魂引上。”
“灼热感越强，意味着你距离那水下凶物越近，或者危险越大。”
“若是红绳发出剧烈，无规律的震颤，那么不要有丝毫犹豫，立刻跑就对了。”
“一定要切记。”
陈玄看向魏大勇，眼神无比严肃。
魏大勇用力地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腕内侧那截妖异的红绳。
他能够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来自另一端林默的意念联系。
有了这红绳，他能够通过林默的感知，精准的预判自己是否会有危险，如此的话，危险度大大降低。
“林默。”
陈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若你在水下，感觉到体内邪气翻腾，压制不住，对那凶物产生无法遏制的吞噬欲望，甚至开始影响你的神智。”
“什么都不要想，立刻马上撤退，明白吗？”
“一旦你在水底彻底迷失，神仙难救，你这小命，还有老魏的命，都得填进去。”
陈玄的警告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默心头。
“我明白，陈叔！”
“好。”
陈玄猛地一拍木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辰差不多了，老魏，带上这小娃娃，去黄河边。”
魏大勇伸出那只戴着厚实胶皮手套的大手，将林默的本体稳稳地托在掌心。
“小兄弟。”
“俺这条命，还有家里婆娘娃儿的命，就拜托你了，水下俺听你的。”
“放心，魏叔。”
陈玄站在铺子门口昏沉的光线下，佝偻的身影如同枯槁的树。
“我送你们去黄河边。”
陈玄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台边缘，浑浊的眼珠深处，是化不开的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