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纸扎铺，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大勇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麻袋，所有的压力最终压倒了恐惧，化作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陈玄，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老陈，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这水眼石捞出来。”
魏大勇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在死寂的铺子里回荡。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麻袋，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到竖尸身上。
“老魏，你下去有几成把握？”
陈玄询问道。
魏大勇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握住了腰间一个用红绳系着、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纹路的暗黄色护身符。
那护身符边缘毛糙，符纸老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火气，显然是他常年佩戴、赖以保命的依仗。
“毫无把握。”
魏大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法掩饰的苦涩和颤抖。
“老陈，那地方是鬼见愁，不是寻常的回水涡，那地方水流邪门得紧，表面看着平静，水下全是刀子一样的暗礁漩涡。”
“人一下去，就像被无数双鬼手往下拽，而且都说那涡眼下面，盘踞着不干净的东西。”
“百年来，掉进去的船和人，连骨头渣子都吐不出来，我师父都差点折在里面。”
竖尸似乎感应到了他话语中的恐惧，又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冰冷怨毒的水煞邪气在铺子里弥漫开来。
墨玉瓷偶内，林默的灵魂猛地一震。
那些水煞邪气被他吸入体内，转化为更加精纯的本源。
魏大勇和陈玄都看着林默，像这样霸道的吞噬之力，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对了，老陈，这是你铺子里的新人，还没听你说起过。”
他知道林默的来历不简单，绝不是简单的邪祟。
毕竟与尸体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寻常邪祟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但是这个由着精纯魂力凝聚的孩子他还真的看不透。
“这是我客户，所以暂时保密。”
陈玄故作神秘的说道。
就在林默吸收转化这些水煞邪气的同时，那竖尸似乎察觉到了自身邪气的消散，如同被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给迅速吞噬。
似乎察觉到了同类，竖尸便趁机释放出更多的邪气，试图与这位同类进行沟通。
或许他们可以一同联手，对付这可恶的人类。
陈玄自然是察觉到了竖尸的打算，不过并没有阻止，反而是静静地看着。
他想要知道林默的承受程度在哪里，这也方便他对林默进行更加深入的了解。
邪气入体。
他如同置身在黄河之中。
“这是竖尸的视角么？”
他看到了一片绝对的、吞噬光线的幽暗水域。
他听到了水流在狭窄礁石缝隙间发出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尖啸。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如同磨盘般旋转的吸力，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碾碎。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片幽暗的最深处，在那漩涡的核心。
一股庞大、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冰冷贪婪的意念，如同蛰伏的洪荒巨兽，正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气息。
那气息的核心，正是精纯到极致的水煞本源，那程度竟比这具竖尸身上的力量同源，却强大了何止百倍。
嗡——
几乎在这股恐怖感知冲击林默的同时，他灵魂深处那枚融合了染血鳞片与镇河金鳞的暗金血纹鳞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如同被激怒的君王，想要撕裂那片污秽的水域，涤荡那滔天的怨煞，金鳞之力在沸腾，在渴望战斗。
然而，这沸腾的灼热感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一股更汹涌、更原始的欲望所覆盖。
吞噬的渴望。
林默魂体内，那被香火愿力暂时安抚、却如同休眠火山般潜伏的至邪本源正在骚动。
如同嗅到了绝世珍馐的饕餮，彻底疯狂了。
那盘踞在鬼愁湾涡眼深处的恐怖凶物，其精纯庞大的水煞本源，对林默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墨玉瓷偶表面，那层温润的光泽瞬间被翻涌的暗红血纹彻底覆盖，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嗡鸣。
一股比麻袋里竖尸更精纯、更凶戾的邪气波动，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嗯？”
陈玄浑浊的眼珠瞬间锐利如刀，猛地扫向瓷偶。
魏大勇也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让他脊背发凉的邪异气息，惊疑不定地看向林默的方向。
不过很快林默便将体内这股对吞噬的渴望给压制住。
他虽是邪婴，却不愿化作只知吞噬的邪物。
如今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利用自身能力，既帮助老魏，也能够合理润湿那水下庞大阴气的机会。
只有吞噬才能让他变得更强。
如今他己经凝聚魂体，不过他知道想要突破，就必须要更加庞大的阴气来供应他。
“陈叔。”
“魏叔，我能帮你。”
陈玄眉头猛地一皱，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林默。
“就凭你？”
林默凝聚出魂体，重重的点头。
“我能感知到水下水流的变化，感知到暗礁的位置，甚至感知到那漩涡核心的凶煞之气强弱。”
“我可以做他的眼睛，在水下给他指路。”
“另外，我可以控水。”
为了证明，林默的意念猛地集中。
瓷偶微微震颤，铺子角落里水缸中平静的清水，瞬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凭空升起一道纤细却凝练的水流。
水流如同灵蛇般在空中蜿蜒游动，精准地避开了悬挂的纸人，最终稳稳地落回水缸，溅起一圈涟漪。
小红和小蓝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吓的瑟瑟发抖。
本以为这家伙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真的是个玩水贼六的家伙。
“控水之力？”
魏大勇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他常年在水上讨生活，深知这种能力的罕见和可怕。
若是他拥有这种能力，胜算至少得增加好几成。
陈玄的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他枯槁的手指捏紧，声音沙哑而严厉。
“林默，你可知水下是什么地方，那是积郁了百年水煞的绝阴死地。”
“你的魂体下去，受到的水煞冲击会比老魏的肉身强烈十倍，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警告。
“更危险的是你体内那身邪气，那水底的凶物，对你来说，是养料。”
“可是你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最的养料？”
林默猛地惊醒，如同当头棒喝。
好家伙，自己只考虑吞噬那水下凶物，却忽略了那水下凶物又何尝不是将自己当成猎物。
至于自己刚刚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水下凶物通过竖尸，给自己的一个诱饵。
这么说的话。
他也被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