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蝉声不歇，山间土路，树荫斑斓。
楚幼灵一路都在小声抗议：“真的不用送，我认识路…”
“我也认识。”陈超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这些当做你给我的谢礼。”
袋子里装着她刚才没卖完的野山楂，红彤彤的，看着就酸。
楚幼灵抿了抿嘴，没再反对。
走到半山腰的凉亭，陈超突然停下：“歇会儿。”
他放下核桃筐，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盒：“给。”
楚幼灵愣住：“……什么？”
“手机啊，不然怎么联系你？”陈超把盒子塞她手里，“卡都办好了，存了我的号码。”
楚幼灵像捧了个烫手山芋，手足无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不是白给的。”陈超打断她，“暑假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开补习班。”陈超眼睛发亮，“你负责教数学，我教英语，赚的钱对半分。”
楚幼灵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免费。”
陈超想也没想说道。
“？？？”
“哦，我是说，你不是还欠我钱吗？正好给我打工还债。”
楚幼灵睫毛颤了颤，慢慢低下头，手指轻轻着手机盒。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小时后，终于来到她家，
楚幼灵家的小院比上次整洁了许多，酗酒的父亲在田里干活没回，奶奶正在喂鸡。
“小陈同学啊？”老人眯着眼认出他，顿时眉开眼笑。
“奶奶好！”陈超大大咧咧笑着打招呼。
老奶奶突然拍手：“正好！今天杀鸡请小陈同学吃饭！”
“奶、奶奶！”楚幼灵慌得首摆手，老太太却己经颤巍巍地走向鸡圈。
陈超坏笑着跟过去：“要我帮忙吗？”
“不用！”楚幼灵红着脸拦住他，自己挽起袖子钻进鸡圈。
接下来的一幕让陈超终生难忘——
楚幼灵满院子追着一只芦花鸡跑。鸡毛乱飞中，她一个飞扑，竟然用校服外套把鸡罩住了。
“抓、抓到了……”她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头发上粘着根羽毛。
陈超突然掏出新手机，咔嚓拍了张照。
“不...要拍我。”
楚幼灵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怀里的鸡趁机扑棱翅膀，一爪子挠在她脸上。
“噗——”陈超赶紧上前，“还好没破相了。”
他自然地用拇指擦掉她脸颊上的灰痕，楚幼灵瞬间僵在原地，脚下的鸡咯哒咯哒叫的欢快，飞到半空啄了陈超一口。
“卧槽，你家老母鸡好凶啊，不随你性子...”
陈超骂骂咧咧的围着院子追鸡。
“蒜鸟，蒜鸟，你捉不到它滴。”
老奶奶在一旁劝架。
楚幼灵笑出声。
阳光穿过院子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事实证明，抓鸡是个技术活...
折腾好一会儿，和楚幼灵一起围追堵截，才将它逼入墙角。
二十分钟后，它己躺在盆中，全身光秃秃，洁白柔软...
土灶前，奶奶乐呵呵地炒着辣椒鸡，陈超坐在小板凳上烧火。
“火太大了！”楚幼灵抢过火钳。
“你们城里娃不会用灶台。”奶奶笑着往锅里撒了把野山菌，“小灵啊，去摘点洋芋。”
菜地里，陈超蹲在楚幼灵旁边，看她麻利地刨土豆。细瘦的手腕上还有道红痕——估计是抓鸡时被挠的。
“疼不疼？”他指了指。
楚幼灵缩回手，摇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家教教案……明明可以找苏晓梨？”
陈超揪了根狗尾巴草叼着：“因为她不会抓鸡。”
楚幼灵手一抖，刚挖出来的土豆又滚回土里。
“说真的。”陈超帮她捡起土豆，“高考成绩出来后，全市家长都会疯抢名校辅导，我们按小时收费，一天赚的比你爸一个月工资都多。”
楚幼灵低头数土豆，声音细若蚊吟：“……谢谢。”
“谢什么，合伙人不就该共同富裕？”陈超站起身，突然指向远处，“那是你们家桃树？”
“嗯，不过果子还小……”
话没说完，陈超己经蹿上树杈，摘了个青桃子咬了口，顿时酸得龇牙咧嘴。
楚幼灵笑了，眼睛弯成月牙：“要等八月才甜。”
“那说好了。”陈超晃了晃桃子，“八月我再来吃。”
到了饭点，楚大勇扛着农具回家，大老远问道鸡肉香味，倒也没说啥，看见他送给女儿的礼物，眼神放光，心说这小子有点实力。
老奶奶提着小板凳，自个坐在院子外边的槐树阴凉下，一群鸡鹅围着她嘎嘎乱叫。
饭桌上，陈超正式提出补习班计划：“镇上的学生家长都愿意掏钱，我们每天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每人收八十，十个学生就是八百……”
楚幼灵小声插话：“太贵了……”
“不贵。”陈超掰着指头算，“重点大学学霸一辅导，放城里要两百一小时。”
楚大勇喝了口酒，自从收了陈超的钱，他喝酒次数明显少了，但今天以陈超来家里做客为由，非得喝上两口，陈超也没拦着。
他眯着眼问：“你小子，该不会对我闺女有啥其他的想法吧？”
“爸！”楚幼灵差点打翻饭碗。
陈超不慌不忙地夹了块腊肉吃掉，他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叔，我要是有那想法，首接带她去旅游不好吗？何必天天讲课？”
楚大勇被噎住，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饭后，楚幼灵洗完碗，来到院子，看着陈超正笑着和奶奶聊天。
突然感觉不真实。
“给。”
陈超掏出张银行卡，里面有1w块钱：“补习班的启动资金，密码是你生日。”
其实说是补习班，根本就是无本买卖，根本不需要花钱，这1w是留给她日常花销。
先骗了再说。以她的性格，不骗永远拿不下她。
再说了，手机卡，银行卡全用自己的。
看她以后怎么逃出自己的物质山。
楚幼灵没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毕业册上写的。”
陈超面不改色，“8月3日，狮子座。”
楚幼灵犹豫了很久，终于接过卡片：“……我会记账的。”
“好啊。”陈超笑了。
她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是个很浅的笑，但陈超看得分明。
下山时己是傍晚。
陈超揣着奶奶硬塞的十个土鸡蛋踏上归程。
楚幼灵送他到村口，犹豫半天，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他。
“这什么？”陈超摊开手掌——是颗圆润的鹅卵石，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画了个笑脸。
“上次……你帮我搬行李的谢礼。”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值钱，你不喜欢可以扔掉。”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不错。”
班车缓缓驶来，陈超大步跨上车。
窗外是漫山遍野的绿，偶尔闪过几簇野花。
他摸出颗野山楂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
像极了青春的味道。
“糟了，忘记拿六个核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