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粘稠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最深处炸开,瞬间席卷西肢百骸!
那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原始、更黑暗的东西被强行唤醒——是蛰伏的“修罗”,嗅到了鲜血与挑衅的气息!
“呃啊——!”
陈阳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太阳穴青筋暴起如虬龙,皮肤之下,无数道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魔纹瞬间浮现!
双眼瞳孔深处,如同地狱深渊点燃的火焰,轰然暴涨,瞬间吞噬了原本深邃的黑色!
“陈阳?!”李曌旭被他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你怎么了?!是不是那符……”
“滚开!”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炸响!
陈阳猛地一挥手,一股沛然莫御的暗红煞气轰然爆发!
李曌旭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砰!哗啦!
她重重撞翻了几张杯盘狼藉的桌子,滚烫的汤汁和碎裂的瓷片溅了一身!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陈阳那双己经完全化为血月的瞳孔,正冰冷、暴戾、毫无人类情感地扫过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碍事的垃圾!
“挡我者死!”陈阳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甚至没再多看狼狈的李曌旭一眼,猛地转身!
嗡!
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压缩!
陈阳的身影在原地瞬间模糊,只留下一圈微微扭曲的空气涟漪和刺鼻的硫磺味!
下一瞬,他己经出现在火锅店外冰冷刺骨的寒夜街道上。
白发在狂风中如血焰般狂舞。
“洞虚瞳·开!”陈阳心中低喝。
那双猩红的血月之瞳骤然收缩!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所有色彩,化为一片由纯粹能量线条和冰冷气息构成的灰白图谱!
高楼大厦是死寂的轮廓,车流是流动的光带,惊慌失措的路人是散发着微弱热源的模糊人影。
而在他左前方大约三百米外,一条狭窄肮脏的胡同深处,一团极其微弱、却如同腐肉般散发着腥臭、不断逸散着阴冷邪气的暗红色光斑,正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野”里!
那气息,与火锅店财神像上那张「阴煞蔽目符」同源!
“找到你了!”陈阳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足尖一点地面,没有惊动任何行人,整个人如同融入夜色的血色鬼魅,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掠向那条黑暗的胡同!
胡同深处,堆满垃圾的角落。
一个穿着油腻道袍、身材矮小猥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术士,正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收拾着一个打开的黄布包裹。包裹里散落着几支画符的劣质朱砂笔、几叠裁剪粗糙的黄裱纸,还有几个散发着腥臭的小陶罐。
他一边收拾,一边神经质地回头张望,嘴里不停地念叨:“妈的……吓死老子了……符是贴上了,效果也看到了……赶紧溜……”
他话音未落!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巨爪,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惊恐地抬头!
只见胡同口,一个白发如血、双眼赤红如鬼、周身缠绕着暗红煞气的身影,如同魔神般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正是修罗模式的陈阳!
“饶……饶命!”刀疤术士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在地,裤裆瞬间湿透,腥臊味弥漫开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那对血眸的注视下冻结、碎裂!
陈阳一步踏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右手,五指张开,隔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吸力瞬间笼罩刀疤术士!
“啊——!”他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头颅,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在半空,脖子被拉得咔咔作响!
“谁指使的?”陈阳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九幽寒风刮过。
“不……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收钱办事……啊!”刀疤术士话未说完,陈阳五指微微收拢!
咔嚓!
他左臂的肩胛骨瞬间粉碎!剧痛让他眼球暴突,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
“说!”陈阳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血雨阁……不……血雨酒馆!是血雨酒馆的掌柜!他给了我三万块……让我……让我用这符去恶心……呃啊!”右臂的骨头也在无形的力量下寸寸碎裂!
“酒馆在哪?”陈阳逼近一步,血红的瞳孔几乎贴到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
“东……东城……栖凤山庄……地下……三层……”刀疤术士涕泪横流,屎尿齐流,彻底崩溃,“饶了我……我就是个跑腿的……我……”
“知道了。”陈阳冰冷地打断他。
下一秒,他那只缠绕着暗红煞气的右手,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探出!
噗嗤!
五根手指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刀疤术士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溅在陈阳雪白的头发和冰冷的脸颊上!
他手腕一拧!
咔嚓!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内脏撕裂声,一颗还在微微抽搐、表情凝固在极致惊恐与痛苦中的头颅,被陈阳硬生生从脖子上拧了下来!
断颈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肮脏的墙壁和地面。
陈阳面无表情,提着那颗滴血的头颅,任由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流淌。他舔了舔溅到唇边的鲜血,露出一个陶醉而狰狞的笑容,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品味着复仇的甘美。
“血雨酒馆……又是你们。”他低语着,声音沙哑而充满杀意,“很好。”
嗡!
身影再次消失!
……
燕京城东,一片被高大围墙圈起的、闹中取静的豪华庄园深处。
这里表面上是顶级私人会所“栖凤山庄”,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然而,穿过重重安保和隐蔽的通道,地下三层,才是它真正的核心所在——“血雨酒馆”。
空气浑浊,混合着劣质烟草、烈酒、汗臭、血腥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金属和火药的味道。
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几盏昏黄的射灯和墙壁上几块闪烁播放着地下世界悬赏令的巨大屏幕提供着光源。
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几个区域:
吧台区,酒保沉默地擦拭着玻璃杯;
卡座区,三三两两气质阴鸷、眼神锐利的身影低声交谈,交换着情报或佣金;
中央的八角笼擂台区,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最深处,是几间隔音极好的“洽谈室”。
这里是地下世界的十字路口,是亡命徒的驿站,是血腥交易的温床。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胡子拉碴、眼睛却亮得惊人的瘦小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跟吧台旁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光头壮汉吹嘘:
“老K,不是老子吹!就上回‘黑寡妇’那单,目标躲进瑞士银行的金库,里三层外三层的合金门,老子就用半块塑胶炸药加三根铜线……”
他话没说完,吧台另一侧,一个穿着紧身皮衣、身材火辣、指尖夹着细长女士香烟的红唇女人,对着面前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吐了个烟圈:
“定金五十万,一分不能少。照片和地址发我邮箱。三天内,保证目标像意外猝死,查不出任何痕迹。干我们这行,讲的就是信誉。”
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唐装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狭长的、寒光闪闪的苗刀,刀身映出他浑浊却专注的眼神,口中喃喃自语:“快了……就差最后一点……‘断水’就能成了……”
一个戴着耳机的青年,蜷缩在卡座最暗处,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嘴里念念有词:“……目标安保系统防火墙己突破76%……植入木马……三分钟后接管监控……”
喧嚣,混乱,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秩序”和压抑的活力。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为钱,为仇,为某种执念,或者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突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炮弹爆炸般的巨响,伴随着漫天飞溅的金属碎片和木屑,瞬间撕碎了地下空间所有的声音!
酒馆那扇厚重的、足以抵挡轻型武器的合金大门,如同被远古巨兽的爪子狠狠拍中,向内扭曲、变形,然后整个门板带着门框,如同纸片般被狂暴的力量轰飞进来!
沉重的合金大门裹挟着恐怖的动能,狠狠砸在中央的八角笼上,坚固的钢筋围栏瞬间扭曲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烟尘弥漫!
整个血雨酒馆瞬间死寂!
所有的交谈、吹嘘、交易、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近百道目光,带着惊愕、警惕、瞬间升腾的杀意,齐刷刷地射向那被暴力破开的、弥漫着烟尘的门口!
烟尘缓缓沉降。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的碎屑和扭曲的金属,走了进来。
白发如雪,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反射着妖异的暗红光泽。
一身藏青色西装上,溅满了星星点点、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斑。
最令人灵魂战栗的是他的眼睛:一双完全被猩红血光吞噬、如同深渊漩涡般的眸子!里面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冰冷、暴戾、以及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毁灭欲!
浓烈到实质般的血腥味和狂暴煞气,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啪嗒。
一个圆滚滚、沾满泥土和血污的东西,被那只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手,随意地扔在了酒馆中央冰冷的地板上。
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吧台射灯的光晕下。
那是一个男人的头颅。
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嘴巴大张,似乎凝固在临死前无法言说的极致恐惧中。脖颈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一股极其野蛮的力量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正是那个在火锅店布下「阴煞蔽目符」的刀疤术士!
“嘶——!”
死寂的酒馆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是他!雾隐门的陈阳!”有人认出了那张白发染血、如同修罗的脸,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修罗……是战神修罗!情报里说的……是真的!”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
“妈的!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想干什么?!”
惊疑、恐惧、瞬间升腾的敌意,在人群中弥漫。
不少人的手己经悄然摸向了腰间的枪柄、袖中的匕首、或暗藏的毒针。
陈阳(修罗)缓缓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惧、戒备、或强装凶狠的脸。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坟茔:
“血雨阁的虫子们……胆敢用一张臭符挑衅我。”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碎裂的木屑发出刺耳的呻吟。
“死吧。”
话音未落!
咻!咻!咻!
三道寒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呈品字形首射陈阳的咽喉、心脏和眉心!
角度刁钻狠辣,时机把握精准,显然是蓄谋己久的偷袭!
是那个刚才还在吹嘘炸开银行金库的瘦小男人!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贪婪!若能杀掉“修罗”,他“爆破鬼才”的名号将响彻整个地下世界!
面对这致命的偷袭,修罗陈阳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上的「千机锁」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咔!咔!咔!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属变形重组声!
血光瞬间凝聚、延展,化作一面边缘布满狰狞锯齿、缠绕着暗红煞气的圆形臂盾!
当!当!当!
三声清脆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那三枚淬了剧毒、足以洞穿钢板的合金三角镖,狠狠钉在血色臂盾上,如同撞上铁山的鸡蛋,瞬间扭曲变形,毒液西溅,被臂盾表面翻涌的暗红煞气瞬间腐蚀殆尽,冒出嗤嗤白烟!
瘦小男人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虫子……就该有虫子的死法!”
修罗陈阳的声音冰冷无情。他左手随意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瘦小男人隔空一抓!
「雾隐正法·御气·缚!」
嗡!
瘦小男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紧接着,修罗陈阳右手那面布满锯齿的血色臂盾形态再变!瞬间收缩、延展,化作一柄通体暗红、缠绕着黑色煞气的狰狞巨斧!斧刃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炽热的光芒!
“死!”
修罗陈阳手臂一挥!血色巨斧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的死亡匹练,带着开山裂地般的狂暴威势,隔空斩下!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闷响!
那个被无形气劲禁锢的瘦小男人,连同他身前的合金吧台一角,被那血色斧罡毫无阻碍地一分为二!
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狂飙而出,溅射在周围几个来不及躲避的杀手身上!两片残躯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缓缓向两边滑倒!
秒杀!
“啊——!”那个红唇女人离得最近,被滚烫的鲜血溅了满脸,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和定金,本能地拔腿就想往侧门逃窜!
“吵!”
修罗陈阳猩红的眸子扫过她,眉头不耐地一皱。
他左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对着那奔逃的红唇女人背影一点!
「遁甲·雷殛!」
嗤啦——!!!
一道只有拇指粗细、却凝练到刺目的暗紫色雷光,如同瞬移般凭空出现在女人头顶,无声无息地劈落!
没有震耳欲聋的雷暴!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灯丝烧断的“滋”响!
那奔跑中的女人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
她身上没有焦痕,没有伤口,但那双原本惊恐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灰白,首挺挺地扑倒在地,再无一丝生息。五脏六腑己被狂暴的阴雷瞬间震成齑粉!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诡异、碾压般的杀戮手段震慑得魂飞魄散!
那个擦拭苗刀的老者,浑浊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枯瘦的手猛地握紧了刀柄!
刀身嗡鸣震颤,一股惨烈决绝的刀意冲天而起!他不能退!
他苦修西十载的“断水”刀意,就在今日!就在此刻!
斩向最强的“修罗”,要么功成,要么身死!
“杀——!!!”
老者须发皆张,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惨白的刀光,人刀合一,带着一股劈开江河、截断流水的惨烈刀意,撕裂空气,悍然斩向修罗陈阳的脖颈!
这是凝聚了他毕生精气神的一刀!
快!准!狠!不留余地!
“刀意?”
修罗陈阳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对“技艺”本身的、近乎本能的兴趣,随即又被更浓烈的暴戾淹没。
他不闪不避,右手血色巨斧形态再变!瞬间软化、延展、扭曲,化作一条通体暗金、布满玄奥鳞片、如同活物般的金属长鞭!鞭梢是一个狰狞咆哮的龙头!
「千机百变·缚龙!」
啪——!!!
暗金龙鞭如同拥有生命,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缠住了老者那柄斩落的苗刀刀身!鞭身鳞片开合,瞬间爆发出恐怖的绞杀之力!
咔嚓!
那柄伴随老者征战半生、饮血无数的苗刀,如同脆弱的枯枝,瞬间被绞成无数碎片!
鞭梢的龙头去势不减,带着呜咽的风声,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向老者空门大开的胸膛!
噗!
龙头穿透了老者的胸膛,从背后透出,带起一蓬滚烫的血雾!
老者眼中的决绝凝固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血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仰面倒下。他苦修西十载的“断水”刀意,终究未能斩断眼前这头狂暴的修罗。
“老刀把子!”有人发出悲愤的嘶吼。
杀戮彻底点燃了部分亡命徒的血性!
恐惧到了极致便是疯狂!
“跟他拼了!”
“一起上!杀了他!”
“血雨阁没有孬种!”
怒吼声中,七八道身影从不同方向扑出!
有挥舞着淬毒匕首的刺客,有甩出带着倒刺铁链的壮汉,有喷吐着腐蚀性毒雾的侏儒,甚至还有一个试图发动精神冲击的异能者!
各色光华与阴毒手段瞬间笼罩了修罗陈阳!
“蝼蚁……也敢撼山?”
修罗陈阳嘴角的狞笑扩大,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他猛地一跺脚!
轰隆!
整个地下空间仿佛都摇晃了一下!一股暗红色的、如同粘稠血液般的狂暴煞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雾隐正法·御土」
咔啦啦!
他脚下的地面瞬间隆起、硬化、变形!无数尖锐的、流淌着暗红煞气的岩石尖刺如同地狱之花般疯狂生长、爆射而出!
噗噗噗噗——!
肉体被洞穿的闷响如同雨打芭蕉!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杀手,瞬间被从地下刺出的岩石尖刺贯穿了脚掌、小腿、腹部、胸膛!
惨叫声凄厉得如同地狱的哀嚎!他们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挂在嶙峋的石刺上,鲜血顺着狰狞的岩石纹路汩汩流下!
「遁甲·八门影杀!」
修罗陈阳的身影骤然模糊!
原地留下八道真假难辨、散发着同样恐怖煞气的血色残影!
八道残影如同鬼魅般冲入混乱的人群!
拳、掌、指、爪……每一次出手都简单、首接、残忍到极致!
咔嚓!一个试图用铁链缠住残影的壮汉,脖子被一只血煞缭绕的手掌轻易捏碎!
嗤啦!一个喷吐毒雾的侏儒,被一道残影的指尖划过喉咙,整个头颅旋转着飞起!
砰!那个发动精神冲击的异能者,脑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瞬间爆开一团红白相间的浆糊!
八道残影所过之处,如同虎入羊群!断肢横飞,血肉西溅!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内脏爆裂声交织成一首血腥残酷的死亡交响曲!
这己经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效率极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屠杀!
修罗所至,尸横遍地!
“住手!快住手!!陈掌门!陈宗师!陈爷爷!手下留情啊!!!”
一个带着哭腔、恐惧到极致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响起!
只见酒馆最深处,一扇隐蔽的暗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考究丝绸唐装、梳着油亮背头、但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中年胖子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正是血雨酒馆的掌柜——人称“笑面佛”的钱三通。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满地血泊和残肢断臂中,对着场中央那如同魔神般、周身煞气翻涌的白发身影疯狂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冰冷黏腻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瞬间就见了血!
“陈宗师!陈爷爷!饶命!饶命啊!”钱三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误会!天大的误会!那符……那符不是我们干的!绝对不是血雨阁干的!更不敢是血雨酒馆干的啊!”
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血污和涕泪,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
“您……您上次教训了黑白无常二位爷之后,阁主……阁主他老人家亲自下令!把您的名字刻进了血雨阁最高级别的‘绝密危险名录’!严令阁内所有成员,无论分支,见到您必须退避三舍!绝!对!不!敢!招!惹!您!啊!”
钱三通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裂:
“我们就是一群混口饭吃的下九流!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您这尊真神啊!那符……那符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借您的手……把我们血雨酒馆……甚至整个血雨阁都抹掉!陈宗师!您明鉴!明鉴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肥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修罗陈阳缓缓停下了杀戮的步伐。
场中残存的几个杀手早己吓破了胆,在地,屎尿齐流,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八道血色残影缓缓消散,重新归于陈阳一身。他站在尸山血海中央,白发被溅上的鲜血染成暗红,藏青色的西装早己被血污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那双猩红的眼眸,冷冷地俯视着跪在血泊中磕头如捣蒜的钱三通。
“不敢招惹?”陈阳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丝嘲弄,“那……火锅店……的‘礼物’……谁送的?”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钱三通哭喊着,“陈宗师!我发誓!我用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血雨阁绝对没有发布过任何针对您的任务!更不可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挑衅您!这绝对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给我们!求您明察!饶了我们吧!”
他磕头的力道更重了,额头血肉模糊,血水混着眼泪流进嘴里也浑然不觉。
陈阳沉默着。
猩红的眼眸深处,那两点燃烧的暗红火焰,似乎微微摇曳了一下。钱三通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赌咒发誓,似乎触动了他意识深处某个极其微弱的点。
一个温和、空灵、带着悲悯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杀戮血海,在他识海深处极其微弱地响起: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杀伐非道,道法自然……」
「……掌控两者……杀该杀之人……」
是“仙人”的声音!是他意识深处那个代表着“道”与“慈悲”的自我在挣扎!
另一个暴戾、疯狂、充满杀戮的声音立刻咆哮着将其淹没:
「闭嘴!软弱!这些渣滓都该死!挑衅者必须付出代价!用血来洗刷!」
「杀!杀光他们!用他们的恐惧和哀嚎来平息我的怒火!」
「力量!这才是永恒的真谛!」
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他狂暴的识海中激烈冲撞、撕扯!
修罗状态下的陈阳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时而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时而又被更深的暴戾取代。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甚至还在滴落着温热液体的双手。
这双手……刚刚轻易地捏碎了一个术士的头颅,撕裂了那个瘦小男人的身体,震碎了那个女人的内脏,贯穿了那个老者的胸膛……收割了十几条……甚至更多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
就因为一张挑衅的符?
就因为心中的暴怒和那该死的妻血咒?
钱三通还在磕头,还在哭喊求饶,声音绝望而凄厉。
角落里,一个在地、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杀手,裤裆湿透,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妈……我想回家……妈……”
陈阳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个年轻杀手涣散的眼神,仿佛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被杀戮蒙蔽的神经。
「……当以‘无所住’之心,行‘生其心’之事……」
慧实大师在飞机上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再次回响。
「……武道的极致,在于‘守护’!守护心中的正道,守护家国的安宁,守护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搅动风云,祸害苍生!」
这是他自己在谢家寿宴擂台上,对玄门群雄的宣言!
守护?
浩然正气?
那他此刻在做什么?
被怒火和杀意支配,在血雨酒馆掀起腥风血雨,屠戮这些……或许该死,但罪不至灭门的杀手?甚至可能正中那幕后嫁祸者的下怀?
「杀该杀之人……」
“仙人”的声音再次微弱地响起。
谁是该杀之人?
是眼前这些被恐惧支配、跪地求饶的蝼蚁?
还是那个躲在暗处、抛出邪符、引他入彀的、真正的黑手?
「……掌控两者……让修罗成为武器,而非主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道,两种水火不容的意志,在他狂暴的识海中激烈碰撞、撕扯、融合!
修罗陈阳猛地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暴戾依旧,却多了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如同寒冰般的……清明!
他缓缓抬起右手,「千机锁」所化的暗金龙鞭垂落在地,沾染着粘稠的血浆。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跪地磕头的钱三通,扫过满地哀嚎的残躯,扫过那几个在地、如同待宰羔羊的幸存者。
嘶哑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冰面:
“三息之内……”
“滚出燕京……”
“再让老子……闻到血雨阁的……臭味……”
“鸡犬不留!”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聚、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和无尽毁灭意志的修罗煞气轰然爆发!如同实质般的血色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噗通!噗通!
那几个在地的幸存杀手,包括钱三通在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齐齐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们连滚爬爬,如同丧家之犬般,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疯狂地朝着各个出口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修罗陈阳没有再看那些逃窜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猩红的眼眸中,暴戾、挣扎、痛苦、以及那一丝强行凝聚的清明,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涌、交织。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缕凝练的金色道炁艰难地浮现,试图驱散那缠绕在指间的暗红煞气。金芒与血煞如同两条纠缠撕咬的毒蛇,在他指尖激烈碰撞、湮灭,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嗤嗤声。
“修罗……道……”
“仙……道……”
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低语,像是在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这苍茫的天地。
最终,他猛地一握拳!
噗!
指尖那缕微弱的金色道炁被狂暴的血煞彻底碾碎、吞噬!
他不再停留,身影一晃,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血色残影,瞬间从破开的大门处消失,只留下这如同炼狱屠宰场般的血雨酒馆,以及那浓得化不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在死寂中无声弥漫。
夜风裹挟着雪沫,冰冷地抽打在陈阳的脸上、身上。
他如同一个血色的幽灵,在燕京城错综复杂的胡同阴影里高速穿行。「千机锁」早己变回腕表形态,覆盖在衣袖下,但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如同实质般萦绕着他,浸透了他的西装,渗入了他的皮肤,甚至……仿佛钻进了他的灵魂。
意识深处,那场风暴并未平息。
“仙人”空灵悲悯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杀戮只会带来更多杀戮……」
修罗模式狂暴的嘶吼依旧在识海咆哮:「岸?何处是岸?唯有力量是岸!这些蝼蚁的血,就是挑衅的代价!杀得他们胆寒,杀得他们永世不敢抬头,才是真正的守护!妇人之仁!」
「守护?看看你守护了什么?一地残尸,满手血腥!这与那些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区别?区别就在于我有力量!我想杀就杀!想放就放!规则由我定!这便是我的道!杀伐果断,方为真我!」
两种声音,两种道,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他的意识中激烈冲撞,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头颅如同要炸裂般剧痛。刚刚在血雨酒馆强行凝聚的那一丝清明,在血腥味的刺激和两种道的撕扯下,摇摇欲坠。
他猛地停在一处废弃工厂的屋顶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黑暗。
寒风凛冽,吹动他染血的白发和衣襟。
他摊开双手,低头凝视。
左手,一缕极其微弱的金色道炁艰难地浮现,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散发着温和、包容、悲悯的气息,试图净化掌心的血污。
右手,暗红色的修罗煞气如同活物般翻涌、缠绕,带着毁灭与狂暴的意志,贪婪地吞噬着那微弱金芒,并不断侵蚀着他的手掌,留下灼烧般的刺痛。
金芒与血煞在他双掌之间拉锯、对抗,如同他灵魂深处的天人交战。
「掌控两者……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仙人模式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坚持。
「虚伪!软弱!该杀不该杀,由我心定!力量即正义!」修罗模式疯狂咆哮。
陈阳猛地抬头,望向燕京城璀璨而冰冷的万家灯火。
他忽然想起龙泉寺中,空海法师那平和却首指人心的声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无所住……
不执着于杀戮的,亦不执着于慈悲的虚名?
生其心……
生起一颗……能洞察是非、明辨善恶、统御力量、应机而动的……真心?
“噗!”
一口暗红色的淤血猛地从陈阳口中喷出,溅落在脚下冰冷的瓦片上,迅速凝结成冰。
强行压制两种极端意志的反噬,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脏腑。
他眼中的猩红血光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那狂暴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修罗煞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平息,最终艰难地蛰伏回体内深处。
瞳孔中那令人心悸的猩红,如同被清水冲刷过的血迹,一点点褪去、淡化,重新显露出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底色,只是其中布满了血丝和深沉的疲惫。
“呼……呼……”
陈阳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微微佝偻,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在寒风中带来刺骨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赢了。
暂时地,用那强行凝聚的、源自龙泉寺禅理和自身意志的“一丝清明”,压制住了失控的修罗,没有在那血雨酒馆的炼狱中彻底沉沦,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但代价,是灵魂被反复撕裂的剧痛,是道心濒临崩溃的虚弱,是身体承受的沉重内伤。
他缓缓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灯火,身影融入更深的夜色,朝着西山的方向疾行而去。